魚味與人味

朱圣福

近日，讀到一則《陽橋與魴》的文言短文，心有所感。

《陽橋與魴》一文說：春秋時(shí)，孔子的學(xué)生宓子賤被派往單父做縣令，上任前，謙虛好學(xué)的他去向挺有學(xué)問的陽晝求教“治民之術(shù)”。

陽晝沒有正面回答他，而是以“釣道”來啟發(fā)他：“夫投綸措餌，迎而吸之者，陽橋也；其為魚，薄而不美。若存若亡，若食若不食者，魴也；其為魚，博而厚味。”

陽晝這段話的意思是，安好釣餌，垂下釣絲，馬上迎上來吞食的便是陽橋魚，這種魚肉薄味淡；還有一種魚，見到魚餌，像看到又像沒看到，想吃又不貪吃的是魴魚，這種魚肉厚味美。

何謂響鼓不用重錘敲，聰明的宓子賤，悟出了其中的道理：陽晝是告訴自己要遠(yuǎn)離那些自己一到任，就極盡巴結(jié)逢迎能事的人，而去親近那些沉穩(wěn)敦厚、默默做事的人。

子賤依言而行，三年中，他親“魴魚”，遠(yuǎn)“陽橋”，把單父治理得物阜年豐，風(fēng)淳俗美。所以，《史記》中評(píng)說：“子賤治單父，民不忍欺。”好官只有愛戴的道理，民又怎會(huì)“欺”他呢？

陽晝以魚喻人，以魚味比人味，雖時(shí)過兩千多年，對(duì)今天的我們?nèi)杂兄e極的參考意義。

陽橋魚，汲汲皇皇，所為者何？那自然是自己的利了。古人說：“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丘吉爾說：“我們沒有永恒的朋友，也沒有永恒的敵人，只有永恒的利益。”所以，積極獻(xiàn)媚討好者，無非是想通過向上司表忠心和獻(xiàn)孝心，來撈取個(gè)人的好處，讓上司眷顧、提拔自己，甚至自己有過時(shí)，能袒護(hù)、開脫自己等等。總之，無利不起早，起早只為利，“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事，陽橋魚們是決不會(huì)做的。

當(dāng)今，如陽橋魚一樣的人更是多矣，在利益面前，他們?nèi)灰桓奔辈豢纱淖炷槪阂恍楣僬撸笏霖澪凼苜V，對(duì)“手莫伸”的警言根本聽不進(jìn)耳去，餌食中有魚鉤也根本不放在眼里。一些為民的，為了自己利益的最大化，造假售毒，膽大妄為，坑蒙拐騙，無惡不作；為了錢，兄弟可以反目，夫妻可以絕情。如此這般，也難怪有人感嘆：浮躁的時(shí)代造就了眾多浮躁的人。

細(xì)品這些浮躁的人，個(gè)個(gè)都是“薄而不美”——沒有靈魂，人味喪盡。

只有那些一如既往，堅(jiān)守自己精神高地的人，才是“魴魚”。“魴魚們”信奉“君子愛財(cái)，取之有道”，對(duì)不義之財(cái)從不心動(dòng)；他們甘于清貧，樂于奉獻(xiàn)，為了自己獻(xiàn)身的事業(yè)，孜孜以求，苦苦探索，披沙揀金，勇攀高峰；他們廉潔自律，勤政為民，忠于職守，愛崗敬業(yè)……他們的定力和修養(yǎng)，充分展示出“博而厚味”的人格魅力，令人欽敬！

陽橋與魴，孰劣孰優(yōu)；魚味人味，誰差誰好？值得我們“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