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符號

孫麗慧

夜里十一點，牛芳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上樓開門時突然愣住了：就在防盜門左上角卡著一張硬紙片，上面有個奇怪的符號。牛芳拿下來看了幾分鐘，怎么也分析不出符號的含意。

牛芳在超市上班，她把自己發(fā)現(xiàn)的奇怪符號跟同事小張說了。小張聽罷，頓時瞪大了眼睛：“牛姐，你可要小心了！”小張說，她住的那個小區(qū)經(jīng)常有人在防盜門邊發(fā)現(xiàn)奇怪符號，結(jié)果有好幾家在大白天就被盜了，還有一戶人家死了一個小孩，小偷進(jìn)門時發(fā)現(xiàn)家里只有一個孩子，就把孩子給殺了。牛芳聽了嚇出了一身冷汗，問：“那些人家門上都是什么符號啊？”小張想了想，說：“好像居委會貼出了一張符號圖，上面有那些符號的含意，回頭我拿手機拍下來發(fā)到你的手機上。”

當(dāng)天晚上，牛芳一直到一點多都沒睡著。小張的照片發(fā)了過來，那是一張小偷踩點兒符號圖，但在那張圖里，牛芳沒有找到門口的那個符號。門口那個符號由兩個圖形組成，一個是圈下有個十字，另一個像是月牙兒。牛芳到網(wǎng)上查了查，圈下有個十字的符號代表女人，月牙兒自然就代表月亮了。

女人和月亮符號放到一起是什么意思呢？

牛芳折騰了一夜，也沒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兒。第二天上班的時候，牛芳頭昏腦脹的，老是想睡覺。小張告訴她，現(xiàn)在小偷的踩點兒符號也天天升級，她家門口那個符號，說不定就是小偷告訴同伙，這家里住著一個女人，半夜三更才回家。牛芳覺得小張說得有道理，心里也就盤算開了。她倒不怕小偷白天到家里偷東西，因為那房子是租的，屋里沒有值錢的東西。她最怕小偷晚上撬門入室，或是她晚上回家的時候跟蹤她，那樣她就麻煩了。

晚上再下班的時候，牛芳加了小心。她在包里放了一把水果刀，上樓的時候，她把水果刀抓在手里防身。睡覺的時候，她把水果刀放到枕頭下，真有小偷進(jìn)來，她就能拿水果刀跟小偷拼一拼。

這天晚上，牛芳躺在床上剛要睡著，就聽樓道里有動靜。牛芳悄悄起來，趴在貓眼上一看，一個戴著鴨舌帽的人在打掃樓道。牛芳就納悶，都這么晚了，保潔工還在工作，現(xiàn)在有這么敬業(yè)的人嗎？牛芳想看看那人模樣，正看著，就見那人往樓上樓下看看，突然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硬紙片，用筆在上面畫畫，走到了牛芳門前。牛芳嚇得直哆嗦，站在門里大氣不敢喘。

過了一會兒，那個人轉(zhuǎn)身下了樓，牛芳這才長出一口氣。聽聽外面沒了動靜，牛芳悄悄開門出屋，一看，一張硬紙片用透明膠帶粘到了門上，上面畫的還是原來的符號，只是十字上的圓圈里多了一個“八”字。牛芳趕緊進(jìn)屋關(guān)門，躺在了床上。看來，剛才那個人是個小偷，剛才又是在門口踩點兒。

可他在圈里加個“八”是什么意思呢？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牛芳覺得頭有點疼，她知道一定是晚上沒睡好覺，受涼感冒了。可超市里忙得很，誰都不能脫崗，硬撐了一整天，回家的時候從路邊門診拿了點感冒藥。到了家門口，牛芳抬頭一看，門上粘著的硬紙片上的符號又變了，圓圈的上面又多了個扁圈，扁圈上還有三個五星。牛芳嚇得趕緊開門進(jìn)屋，臉也沒洗，藥也沒吃就扎到了床上，手里拿著水果刀一個勁地哆嗦。

到了后半夜，牛芳開始發(fā)燒，頭暈得像壓了一塊大石頭，想睡覺又睡不著，想看看門口有沒有人進(jìn)來，眼睛卻怎么也睜不開。就在這時，牛芳聽見有人敲門，她嚇得縮成一團，雙手握著水果刀不敢動彈。敲門聲很快停止了，牛芳聽到了撬門的聲音。嘎吱嘎吱，聲音越來越大。她想下床藏起來，可身子卻動彈不得。牛芳心說糟了，小偷要是進(jìn)來欺負(fù)我可怎么辦？正想著，房門被人打開了。牛芳縮在被子里，手緊緊握著刀子，心說，小偷要是敢碰我，我就跟他拼了。正想著，腳步聲就來到了床邊，被子被人掀開，一雙手將她抱了起來。牛芳想大呼救命，但怎么也喊不出聲來。牛芳感覺那個人抱著她在往外走，不知道要把她抱到哪里去，就使出全身力氣，把水果刀扎進(jìn)了那人的肚子。她聽到那人叫了一聲，卻沒有停步。牛芳掙扎，腦袋卻沉得厲害，身子動了兩下就暈了過去。

牛芳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躺在了醫(yī)院里。牛芳坐起來，驚魂未定。她看著醫(yī)生大叫：“小偷，小偷！”醫(yī)生一愣：“什么小偷？哪有小偷啊？”牛芳瞪著眼：“就是有小偷，小偷進(jìn)我家了，還把我從床上抱了起來。”醫(yī)生淡淡一笑：“你是發(fā)高燒燒糊涂了，那哪是小偷啊，那是你丈夫，是他把你送醫(yī)院的，你卻在他肚子上扎了一刀，你要是再用點力，扎到腎上，你丈夫就沒命了！”

牛芳愣了，我丈夫？我丈夫怎么會跑到這里來呢？

牛芳是和丈夫李明賭氣從家里跑出來的，跑到了這個離家千里的城市里。她想，如果半年之內(nèi)她覺得自己一個人過得開心，就回家和丈夫離婚。她實在過夠了和丈夫天天吵天天鬧的日子，她不想把自己的一生毀在丈夫手里。

離家半年了，牛芳每天都被工作搞得筋疲力盡。回到出租屋，她躺到床上就睡。夢里，她時常夢見和李明在山腳、海邊追逐，他們有過幸福浪漫的日子，這些，她永遠(yuǎn)也忘不了。自從出租屋門外發(fā)現(xiàn)奇怪的符號，牛芳就開始睡不踏實了。有時候她就想，如果自己是在家里，肯定不會害怕，因為李明身強體壯，對付一兩個小偷不在話下。聽醫(yī)生說，是李明把她送到了醫(yī)院，牛芳不敢相信，李明怎么知道她跑到了這里？

這天醫(yī)生帶著牛芳來到了李明的病房，李明正躺在床上，肚子上纏著紗布。見牛芳進(jìn)來，李明坐了起來：“小芳，你醒了？”牛芳看著李明，發(fā)現(xiàn)李明消瘦了許多，眼窩深陷，眼圈兒發(fā)黑，一看就是長期缺覺的結(jié)果。牛芳問：“你怎么來了？”李明眼里淚光閃爍：“我找你呀！”

李明說，牛芳離家出走以后，他就開始四處尋找。后來通過派出所的一個朋友，查到了牛芳在這個城市有租房登記，李明趕到了這里，但沒和牛芳見面。他知道牛芳還在生他的氣，怕牛芳看見他再和他吵起來。李明在牛芳樓下租了一間房子，也找了一份工作，他要暗中保護牛芳。可他的工作是三班倒，沒辦法整日盯著牛芳。他就雇了個人，讓這個人注意牛芳的身體變化，然后在牛芳的門上作出記號。一個圓圈加一個十字代表牛芳，再加一個月亮，就是“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之意，李明想用這個符號暗示牛芳，他在暗中保護她。圓圈中加個“八”字，代表牛芳生病了。圓圈兒上畫個扁圓，再加三個五星，代表牛芳頭暈，病得嚴(yán)重了。李明雇的人用這些符號記錄下牛芳的健康信息，李明下班之后都會到門前來看，發(fā)現(xiàn)牛芳病情嚴(yán)重了，就敲門想問問情況。可牛芳病得不能動彈，他只好撬門進(jìn)屋，把牛芳送進(jìn)醫(yī)院。沒想到，牛芳把他當(dāng)成了小偷，還扎了他一刀，差點要了他的命。

李明說完，拉住牛芳的手：“小芳，回家吧，以后我絕對不再惹你生氣，不再和你吵架了，好出門不如歹在家，在家里，我能時刻守著你，你不會擔(dān)驚受怕。”牛芳流下了眼淚，摸著李明的傷口，重重地點了點頭。

（責(zé)編：林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