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電話

楊志科

這天早上，我剛踏進校門手機就響了。我拿起一看是一個陌生號，就放回口袋沒有接。隔了一分鐘鈴聲又響了，我掏出一看，還是剛才的號。我就問是哪位，有啥事？對方說：“你不是很關心盧紅梅，對她很好嗎？現在是該你為她做點什么的時候了。”我急問：“你是誰，你能告訴我該怎么做嗎？”對方說：“你不要管我是誰。你是一個聰明人，應該怎么做你心里清楚。”說完對方掛了電話。

盧紅梅是我們學校一個年輕女教師，很漂亮的女孩，我被她迷得神魂顛倒，拼命在追。從我收集的各種信息分析，盧紅梅對我的印象還是不錯的，就是嫌我的年齡有點偏大，已經接近三五。因此目前只是我單方面在窮追不舍，人家并沒有把繡球拋給我。

其實陌生電話的意思我還是明白的。我們學校是一所初級中學，這幾年孩子少了，生源大減，教育局打算將我們臨近的兩所中學合并為一所。合并后教師就多余了出來，要將部分教師進行分流調往小學。我倒不在乎，用學校老師的話說，我是初三數學一把手，是學校離不了的鐵桿教師。而盧紅梅則不同，她所在的初一語文組多出來三名老師，已經確定了兩名，還有一名將在盧紅梅等三名教師中確定。盧紅梅如果留在學校，我與她的戀愛說不定還有希望。我一有時間就厚著臉皮去找她，與她一起嗑瓜子，一起說一些傻話、蠢話可笑的話，盡量博得她的歡心，好拉近我倆的距離。盧紅梅一旦離開這所學校，這樣的好機會就沒有了，今后能不能再見到她，見了能不能像現在這樣說說笑笑，還是一個未知數。陌生電話對我的提醒是正確的，看來這個打電話的人還是多少知道點內情的。不管怎么說，我應該感謝人家才對，可是我無從感謝，因為我不知道他是誰，那是一個陌生號碼。

那么我應該怎么辦呢？找校長、找教育局領導說情？或者干脆要挾說如果讓盧紅梅走，我也將離開這里。似乎都不行。一是我與校長關系一般，教育局領導我壓根就不認識。另外我的資本也不大，離了我人家學校照樣辦。就在我一籌莫展之際，手機忽然響了。我一看，還是那個陌生號。它可真像諸葛亮的錦囊妙計，需要的時候只要打開就行。我趕緊接聽。對方提醒我：學校這次教師分流的依據是給老師打分數，分為師德分和教學成績分兩大類。其中教學成績分是按本學年期中、期末四次所任課程學生成績排名，這一項你沒有辦法去改變；可是師德分是以全校師生評議為主，而評議是在校園網上進行的，這一點你是不難做到的。我一聽豁然開朗，我怎么就沒有想到呢？我真是笨！看來對方對學校這次教師分流的確是非常熟悉的。

陌生電話為我指明了方向。我拿出我寫作的最好水平，挖空心思擬了幾十條贊揚盧紅梅品行師德的句子，又先后叫來十幾名以前畢業的學生，給他們每人分配了任務，讓他們將我寫的表揚盧紅梅的話拿到網吧發到校園網上，一夜之間來了個鋪天蓋地。我看了校園網的評議后十分高興，確信已經勝券在握。

過了兩天，學校召開全體教職工大會。會上學校領導通報了這次人員分流進展情況，我伸長耳朵聽著，果然表揚盧紅梅的帖子最多，因此師德欄她的得分也最高。看來經過我的暗中運作，盧紅梅留在本校是十拿九穩了。我向盧紅梅點頭微笑，表示祝賀，向她使眼色暗示，這次成功我楊某人起了重要作用呢！

正當我得意洋洋以為盧紅梅留在本校留在我身邊已經是鐵板釘釘時，忽然聽到校長在嚴肅地說著什么。我趕緊側耳恭聽，原來校長說這次分流過程中暴露出一些老師素質不高，具體講就是雇用網絡水軍為自己大肆宣傳，這樣就違背了學校公平公正進行網絡評議的初衷。校長還說，這樣做的人自以為聰明，其實恰恰暴露了自己的自私和丑陋。我們進行了調查，已經知道這是誰搞的，我們對涉及到的人的分數進行了倒扣。校長說這話的時候望了一眼盧紅梅。我發現盧紅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校長的目光又向我望過來，他的眼睛就像一根指揮棒，他望到哪兒，全體老師的眼睛就跟到哪兒。被那么多眼睛望著，我一下子像被人剝光了衣服坐在那里一樣，感到寒冷、恐懼，由不得自己就戰抖起來。會議臨結束，校長又宣布了最后的分流結果，盧紅梅被調往一所小學，不過據我所知那所小學的條件比我們中學還要好。這是我沒有想到的。

如果我不做小動作，憑著盧紅梅自己的情況，去與留還說不定。看來是我自作自受，將盧紅梅從我身邊推開。我心里難受極了。

會議結束后，我沒臉去找盧紅梅，一個人回到宿舍倒在床上。這時，手機又響了，是一則短信：“別再對我花言巧語了，我討厭你！”我一看，發信人竟然是盧紅梅。一下子我像當頭挨了一棒，閉上眼睛回想這件事情的前前后后。想著想著，突然我有點明白了，我上了別人的當！操控指揮我的不是別人，就是那個陌生電話。我看了通話記錄，是個移動用戶。我暗暗發誓非查出這小子是誰，非收拾他不可！

一個雙休日，我拿著手機進了移動大廳，想不到盧紅梅也在里邊，辦完業務正往外走，剛好與我擦肩而過。我當時戴著墨鏡，又是背對著她，她沒有看到我。我頭腦中一下冒出一個念頭：趕快向她解釋。就在我回頭準備喊盧紅梅時，想不到她挽住了一個小伙子的胳膊，我的喊聲頓時被卡在了喉頭。那小伙子也親熱地挽著盧紅梅，對她說：“我已經把那個號銷掉了，他想查也查不成了。走，咱們上公園去。”這小伙子的聲音多么熟悉，像在哪兒聽過。想起來了，這不就是那個陌生電話的聲音嗎！我頓時像被釘在地上愣在了那里……

（責編：何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