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詩人譯唐詩

谷羽

約瑟夫·布羅茨基，俄裔美籍詩人，1987年榮獲諾貝爾文學獎。

1963年，23歲的約瑟夫·布羅茨基認識了漢學家鮑里斯·瓦赫金，在他們合作翻譯的詩歌當中，有孟浩然的《春曉》。約瑟夫·布羅茨基請鮑里斯·瓦赫金朗讀他的初譯稿，他聽了以后，沉默了幾分鐘，當場寫出詩行很長的譯文，回譯成漢語是：

春天，我不想起床，聆聽鳥兒鳴叫，

我長時間回憶，昨天夜晚狂風呼嘯，

被風吹落的花瓣不知道該有多少。

鮑里斯·瓦赫金感到非常驚奇，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新穎的譯詩。他高興地說：“從來沒有人像你這樣翻譯中國古詩。在你之前，所有的譯者都想方設法把詩行譯得簡短，因為中文詩句在俄羅斯人的耳朵里聽起來非常簡短。但一個方塊字要比一個俄語單詞的內涵豐富得多。這種漢字與俄語單詞內在容量的差別，是翻譯家最頭疼的難題。沒想到你以這種方式來解決……能夠以這種長長的詩行翻譯古典詩歌，事情就好辦了。”

此后，鮑里斯·瓦赫金還鼓勵約瑟夫·布羅茨基說：“你最好多翻譯幾首中國古詩。如果你不譯，許多讀者都還以為中國古詩沒有樂感、沒有音韻、沒有節奏，什么都沒有，實際上這只不過是光禿禿的逐詞逐句的翻譯初稿……”

在另一位漢學家塔吉雅娜·阿伊斯特的幫助下，約瑟夫·布羅茨基開始直接從漢語原作翻譯中國古詩，其中就有李白的《靜夜思》。詩人遠離祖國，遠離他父母所在的城市彼得格勒，遠離他的詩友萊茵、奈曼、庫什涅爾，心中充滿了思鄉之情。這首詩蘊涵的情緒跟他的心情十分貼近。他把題目譯成《我懷念親愛的家鄉》，詩歌翻譯得比較隨意，加入了自己的感受與想象：

在我看來月光像雪一樣，

寒冷的風忽然從窗口吹來……

我的朋友們居住的房子上空，

此刻想必也有這樣的月亮。

約瑟夫·布羅茨基不僅喜歡李白，也很欣賞詩人王維。王維有一首詩叫《鹿柴》：

空山不見人，

但聞人語響。

返景入深林，

復照青苔上。

他很欣賞這首詩，把它譯成了俄語，回譯成漢語如下：

山上無人，不見人影的山，

只聽得見山中溪水流淌的聲音。

月光穿過樹枝茂密的空隙，

在紫色苔蘚上留下奇妙的花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