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掉的歸宿

張巖

有一條特別愛喝酒的蜈蚣，死后見到了閻王，對著閻王就是一通抱怨，說自己死得太冤。

閻王很不解，問它冤從何來，蜈蚣便向閻王詳細地講述了一番。

原來，那天蜈蚣出去找酒喝，卻是一無所獲，滿心郁悶地回到家里。它所謂的“家”，其實是一戶人家家里的一個瓷瓶，樣式古樸美觀，里面也很寬敞舒適，蜈蚣十分喜歡，便把瓷瓶當成了固定居所。

萬萬沒想到，也不知是哪個該死的家伙，竟然往瓷瓶里倒入了強力膠水。結果，蜈蚣進去后，被膠水粘了個結結實實，經過一番痛苦的掙扎后，終于一命嗚呼了。

閻王聽了，覺得很有趣，拿來生死簿，翻看了一下蜈蚣的死因，還真是被膠水粘死的。他對蜈蚣說：“這就是你的命，沒什么好抱怨的，大不了讓你下輩子投個好胎。”

可蜈蚣就是不依不饒，一門心思要復活。閻王被纏得沒辦法，不耐煩地說：“我都跟你說了，這就是命！不管你復活幾次，都是一樣的結果，不信你就試試！”

蜈蚣十分不服氣：“試試就試試，只要讓我保留生前的記憶，我就絕不會重蹈覆轍！”

閻王略微思考了一下，答應讓蜈蚣復活，但是只給它三次機會，三次以后，蜈蚣就得乖乖地在地府做它的鬼魂。

蜈蚣想都沒想便答應了，在它看來，自己是沒有任何理由失敗的。于是，蜈蚣重新回到了人間。

閻王對著蜈蚣待過的地方，喃喃說道：“第一次，你將死于恐懼。”

蜈蚣真的完好無損地回到了那戶人家，它決定給自己重新找個窩。它順著墻壁慢慢往前爬，不經意地一低頭，看見了墻壁下面那個瓷瓶，不知怎么的，它就想起了自己死時的慘狀。它越想越害怕，身子開始劇烈地抖動起來，當它爬到瓷瓶上方時，那個黑幽幽的瓶口好像突然變成了索命的惡鬼巨口，它嚇得腳一軟，從墻壁上掉了下來，不偏不倚，正好掉進了瓷瓶里。

毫無疑問，蜈蚣又見到了閻王。

閻王給它分析了一下這次死亡的原因，其實也沒什么，說白了就是心理作用，“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因為它第一次是死于瓷瓶中，自然就會對瓷瓶產生一種恐懼心理，當這種心理被無限放大后，蜈蚣就會失去控制，結果自然不言而喻了。

蜈蚣想了想，覺得閻王分析得很有道理，它決定從中吸取教訓，絕不再犯同樣的錯誤。

閻王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自言自語地說：“這一次，你將死于報復。”

蜈蚣再一次回到了那戶人家，這次它學乖了，直接就在地面上爬了起來。它邊爬邊想，到底是誰往瓷瓶里倒的膠水？要是被它知道了，一定狠狠咬那家伙一口。

恰在此時，蜈蚣耳邊傳來了一個小孩的聲音：“明明哥，那些膠水如果不封好了，會不會干掉啊？”蜈蚣聽出來了，說話的小孩是這家主人的外甥，小名叫亮亮。難道膠水是他倒的？

另一個稍大些的孩子回答說：“應該沒啥事，你就放心吧。明天你就把膠水帶回去，把你那些壞掉的玩具好好粘粘。”

蜈蚣一聽，肺都快氣炸了，它迅速爬到亮亮身前，看著他那兩只穿著拖鞋的腳丫，越想越氣，狠狠地在他左腳上咬了一口。

亮亮疼得大哭，明明忙問出了什么事，亮亮告訴他自己被蜈蚣咬了，明明氣得到處找蜈蚣。蜈蚣看明明氣勢洶洶的樣子，嚇得四處亂竄。不過，孫猴子終究沒逃出如來佛的手掌心，不一會兒，蜈蚣就被明明生擒活捉了。

明明對亮亮說：“你想怎么出這口氣？”亮亮說直接踩死算了。

明明覺得這樣太便宜蜈蚣了，想了想，說：“不如我們把它放到裝膠水的瓷瓶里，看它被膠水粘住后，還怎么到處亂竄，還怎么咬人……”

不用說，蜈蚣再一次出現在了閻王面前。

閻王意味深長地對蜈蚣說：“報復永遠都不是一種好的方式，稍有不慎，到頭來害的還是自己。只剩最后一次機會了，希望你能好好珍惜！”

望著蜈蚣遠去的身影，閻王笑了笑，說：“這次嘛，會以一種你生前最愛的方式……”

蜈蚣第三次回到了那戶人家。它覺得，這戶人家只會給自己帶來噩運，還是換個人家住吧！

就在蜈蚣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嗅到了一股白酒的味道，這對于嗜酒如命的它而言，無異于打了一針強心劑。它循著氣味望去，只見桌上正擺著一瓶白酒，并且沒有蓋瓶蓋兒。蜈蚣樂得差點沒背過氣，不顧一切地向白酒沖去。

這白酒是怎么來的呢？原來，亮亮被蜈蚣咬傷后，明明就拿出白酒給亮亮消毒。消完毒后，正巧到了播放動畫片的時間，兩個小家伙忙著看電視，就忘了把酒瓶蓋上，沒想到便宜了蜈蚣。

蜈蚣這次算是過足了癮，心里別提有多美了，它一邊喝一邊想：我干脆直接找個戶主是酒鬼的家庭，到時不就有喝不完的酒了嗎？哈哈！

蜈蚣越想越高興，越高興喝得就越多，不知不覺就喝大了。它迷迷糊糊地從酒瓶里爬出來，大著舌頭說道：“喝、喝得差不多了，該回去睡、睡覺了！”說完，它就朝著裝有膠水的那個瓷瓶，晃晃悠悠地爬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