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與泉水

文 _ 清清小雅

濟南與泉水

文 _ 清清小雅

女人對一座城市的眷戀是需要情感襯托的，好比我，因為有骨子里的愛與牽念，有花樣年華裹著年輪的印記，哪怕是屋檐上一塊缺角的青磚，或是街頭拐角處一碗熱氣騰騰的“甜沫”，都會讓我對濟南產生夯實且隆重的眷戀。

兒時沒有地理概念，更分不清南方與北方的區別，于是自作主張將有水的城市列為南方，反之便是北方。所以說，初次從課本上讀到有關濟南的文字，便認定它是南方城市，那“名泉甲天下”的美譽，“家家泉水，戶戶垂柳”的做派以及著名的七十二泉，就足夠讓濟南搖曳生姿了。走近濟南，方才醒悟，北方城市照樣可以有江南水鄉的潤澤韻味。

泉水是濟南的靈魂，更是濟南人的福氣。雙手掬水，暢快痛飲，隨時隨地都在和泉水親密接觸。尤其是大碗茶，沒有茶藝迂回曲折的深奧，也沒有茶樓的煩瑣拘謹，處處彰顯濟南人豪爽痛快的個性。無論身處鬧市還是鄉間，都能品嘗到泉水和茶的甘甜香醇。濟南的大碗茶一般設在因泉水而聞名的公園里，比如趵突泉、黑虎泉、五龍潭、大明湖。在園子里閑庭信步，我最喜歡聽茶攤主人用濟南話招待游人：“老師兒（濟南方言，對陌生人的尊稱），你的大碗茶，慢慢喝。”濟南話很軟，尤其“老師兒”的稱呼最具親和力，三聲的婉轉音調，后面加個“兒”字，無論男女老少，一聲軟軟的“老師兒”，瞬間拉近了彼此的距離，把濟南人的好客、有禮貌表達得淋漓盡致。

如果說，公園泉水畔兩塊錢一碗的大碗茶好似地主之誼的客套禮讓，那么農家的大碗茶便飽含著最原始的怡情愜意。有一次和朋友去鄉下釣魚，口渴難忍，起身去一戶農家討水喝。走進院子，發現院中央有一口小水井，不用問，也知道井里的水來自地下的泉眼。水井旁有一個簡單的壓力泵，輕輕一壓，深埋地下的泉水便汩汩涌出。

農婦見我甚是稀罕她家的水井，索性邀我坐下喝茶。將泉水灌于壺中，沒有現代先進的火源，僅是幾塊青磚支起的簡易小灶，將壺往上一放，隨后，農婦蹲下身子，開始往灶膛里添一把把的玉米稈、麥秸稈。水開后，農婦拿出干凈的大瓷碗，倒上茶葉，注入水，繚繞漫開的茶香直撲鼻翼。一大碗清冽甘甜的茶湯用解恨的喝法下肚，頓時神清氣爽。我的外地朋友每到濟南游玩，臨走時，總得想辦法帶點泉水。泉水是上天賜予濟南人得天獨厚的禮物。

濟南的雨水同樣有獨特的韻味。夏季一陣急雨過后，深埋地下的泉眼仿佛和天上的雨水有約會似的，嬉鬧著涌出地面，穿街繞巷，清泉石上流。濟南的春天很短，春節一過，氣溫便開始逐步上升，有時春裝還未來得及穿，便直接躍到了夏季。而春天的雨水頗具靈氣，絲絲縷縷滑落。一場春雨過后，空氣中飄著泥土的清香，湖畔與泉邊煙雨朦朧、云霧潤蒸，使得整個濟南城都浸潤在水分豐沛的世界里。

濟南，有小橋流水、濃蔭古巷的質樸，更有家家戶戶楊柳垂的安逸寧靜。這座以潺潺泉水潤萬物的北方城市，生活于其中，能深深體會到不急不躁的坦然，有種歲月靜好的心安。古語說：“山以高蝕，谷以卑安，金以剛折，水以柔全。”在濟南居住久了，我也學會了水的迂回環繞，懂得了俯首退讓，懂得了溫柔疼惜。

五龍潭打水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