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本然

加班至凌晨，在單位樓下的路口，居然還有個老者在賣杏子。嘴里吆喝著“半筐甜杏包圓兒了！”包圓兒是我們這的俗語，意思就是還剩最后一點兒，要買都拿走。我不愛吃杏，買水果十有八九也是送人的果籃。不睬，徑直走到路燈下，對面的紅燈閃爍著提示還要等待五秒鐘的時間。

有時候，五秒鐘卻可以改變一個人的選擇甚至心境。空曠的街口，只有我和老者二人。他試探性地問，“甜杏，要吧，給錢就賣！”我回頭沖他笑笑，搖搖頭。他大概有六七十歲的樣子，憨實卻滄桑的面龐，噙著汗水。

“賣光了我好回家”。綠燈亮了，我返身走到他的身旁。短短五秒，終究抵不過他那顆要回家的心。筐里著實剩得不多，比硬幣略大的小杏。他說甜，示意讓我嘗嘗，一臉的憨笑。恰時，街對面來了一對情侶，突然來了兩個主顧，他歡喜著拿著秤盤比劃著。我們示意分開，一家一半。他麻利地分裝、稱重、收錢。我目送他喜悅地踏上歸程。

兩塊錢，我拎著二十幾個小杏，站在路口。凌晨的清凈，有些許杏香，沒嘗，但堅信很甜。翌日，看著杏兒著實不如前日那般光鮮，這個品相著實不好分予同事。想是拿回父母家免得浪費。被細心的同事看到，索性分了，自己留下一個端詳，依舊沒吃。傍晚去父母家聚餐，講給家人聽，一家人也覺得那杏定是甜的。

家父說，這甜不需嘗，是悟出來的，人之本然，都帶著佛心。我想，心之所至，我這等人必不會有這等悟性。時至今日，看到城市管理者對攤販的種種，突然能夠感到這種佛心。

也許，佛家人是在一個高高的界點注視著蕓蕓眾生，不是鄙視，不是厭惡，只有慈悲，勸誡著血腥的貪婪，規劃著無謂的宿怨。世上的塵念不會動搖他們的禪定，人間的俗緒不能撬動他們的心境。這，是一種追求，談不上高尚，可高尚不能理解這種境界；是一種理念，說不上精粹，可精粹不能表述這種思維。他們勸禱世人，等待世人活到一定境界，也便合上佛的節拍，當人有了人本的思維，也便有了佛心。但，人終究是人，佛者無法普度所有的眾生，不是世人教化太少，而是造化太低。

不信佛，但依舊可以有一顆佛心，心之所至，行之也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