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油畫作品之“灰色美”

摘要：在油畫創作中，繪畫者最難掌握的是灰色?；疑怯彤嬛腥f萬不可缺少的色彩，借助其特有的模糊性和調和性屬性，繪畫者采用種種技法，創作出了遠遠超出畫作中灰色的更加迷人美麗的“視覺灰色”，成就了一個個油畫史上的經典之作?？梢院敛豢鋸埖卣f，正是那奇妙的“灰色美”，成就了那些油畫名作的“永不退色”。

關鍵詞：油畫；灰色；模糊性；調和性；技法

作為藝術家對大自然的再創造，油畫是繪畫者將事物表層下的真實架構融化、再凝聚直至升華而成的造型藝術，其技法主要表現在素描和色彩兩方面。如果說，素描是油畫的骨架和肌體，那么色彩就是流動于其中的血液，正是色彩賦予了油畫以強烈的藝術感染力與無限的生命力。然而，在創作油畫時，最讓繪畫者難以掌控的并不是紅、黃、藍那些明艷的色彩，也不是黑、白這兩種基色調，而是灰色或者說是色相的灰調程度。法國印象派畫家保羅·塞尚就曾說過：“你還不能算是畫家，非得等你畫出了灰色不可。”^[1]那常常被人們忽視了的灰色，卻正是油畫中萬萬不能缺少的色彩，也正是那奇妙的“灰色美”，成就了那些油畫名作的“永不退色”。

1灰色的藝術魅力

（1）模糊性。就顏色屬性而言，灰色的典型特征是模糊性。從顏色的本質上來說，灰色沒有色彩傾向，只是一種界于黑、白兩色之間的中間色相，它像其他顏色一樣具有純度與明度，但是卻難以清楚界定出顏色屬性，模糊成為灰色的天然屬性。然而，正是這種甚至算不得是顏色的灰色，抹平了純度和明度都較高的油畫作品給人視覺的尖銳感，使整幅畫作中的各類色彩呈現和諧關系。譬如維米爾《戴珍珠耳環的少女》中那顆晶瑩剔透的珍珠邊緣的暗灰色，還有委拉斯凱茲《宮女》中公主紅潤臉龐周邊的淡淡淺灰色，若是失去了這些灰色表現的模糊性，它們還能具有那份令人心馳神往的藝術魅力嗎？正是繪畫家們對灰色的這種模糊屬性的熟練使用，使畫作中的各種色彩構成和諧了的空間與光影關系，其渲染的人與物也立體感十足。

（2）調和性。在油畫的創作過程中，顏色的調和是大問題，稍有偏差就會讓觀者感到不適。而欣賞那些名留史冊的油畫名作，有不少是有著澎湃、激烈的色調的，卻不曾讓人覺得煩躁，就是得益于灰色的調和性。在這些油畫中，灰色被用作中間色調，穿插在各種色彩中，舒緩了明艷色彩帶來的緊張情緒，使觀賞者在接受繪畫者心中的色彩時也不會產生心理的不適。因此，阿恩海姆用藝術與視覺的關系理論告訴我們，人們總是不自覺的在油畫中追求色彩的協調性，于是需要補色，即在不同的色彩環境中放入灰色，且是帶有顏色傾向的灰色，會使效果有很大的改變。毫無疑問，作為一種界于黑、白兩色間的中間色，灰色因其模糊性而有著幾乎是萬能的調和性，根據繪畫的需要，它時隱時現、忽暗忽明，可滲透在畫作的任一角落里，最終更是可以生成不同的審美感受：親和或莊重的、內斂或彌散的、豐富或單純的、深沉或飄逸的等等，并持久地在人們心中留下印跡。例如德拉克羅瓦的《但丁之筏》，在大量厚重且不透明的鮮紅色、普魯士藍、褐色及白色這些明亮色彩的周圍增添的是薄而透明的暗灰色，光與影、明與暗形成強烈的對比，大師心中那充滿活力、富有動感的色彩清晰地呈現給了我們，連詩人波德萊爾都不禁贊道：“是如此的和諧，某些色調極為光彩奪目，它呈現的是灰色的調子、灰的像夏天的氣氛，當太陽像塵埃版地灑落在每件事物的時候”^[2]。

2“視覺灰色”的使用技法

遍覽流傳至今的油畫名作，不難發現它們在表現繪畫多層次上的共同點：在不同色層的互相影響間找尋那最能襯托主色調美感的灰色調，使人們觀賞時因這種精妙的灰色調獲得觸動心靈的視覺享受。創造出這種效果的灰色調，被繪畫者定義為“視覺灰色”。人的視覺中樞對色彩的感受十分敏銳，總是在潛意識中關注這色彩間的差異，而“視覺灰色”就是運用特殊的技巧，在二維的畫布上藉由對灰色調的處理，使人在光線與色彩的雙重作用下，忽略畫作的顏色，直觀感受著圖層表達出的三維空間的真實感。油畫發展至今，“視覺灰色”的使用主要有三種基本技法：

一是以揚·凡·愛克為代表的北歐尼德蘭畫派主張的透明薄涂畫法。所謂透明薄涂法，即畫布上的各種純正色彩是彼此分隔的，只是由畫者將這些色調進行微妙的層次排列，而讓人們在觀賞時用自身的視覺將這些純色融為一體、獲得混合排列的色彩感受。在此技法中，最關鍵的就是灰色調的運用了，灰色獨有的模糊性和調和性的屬性，使得那些純正色彩分隔地帶的過渡顯得如此自然而和諧，更使油畫具有了其他畫種所無可比擬的視覺深度了。

二是以提香·韋切利奧為代表的南歐意大利畫派主張的不透明厚涂畫法。提香的油畫創作前期曾嚴格遵守凡·愛克的透明薄涂畫法，但之后隨著技法的成熟與對色彩感悟的提升，開始了轉變，用不透明的顏色遮住底層，并安排亮色調與暗色調直接進行色彩對比，重新創造了一種奔放的新型色彩。提香曾這樣感悟到：“讓你的色彩灰黯些！”^[3]如提香《神圣對話》中用此技法而生產的“視覺灰色”要遠比畫作上真正的灰色更具誘人的魅力。

三是以彼得·保羅·魯本斯為代表的融合南北兩種技法而成的暗部透明薄涂、亮部不透明厚涂的折中畫法，這種技法也被總結為“肥蓋瘦”，是迄今為止被人們沿用最多的繪畫準則。“肥蓋瘦”畫法的基本原則是亮部涂大量不透明的顏料，而暗部的顏料使用則薄而透明，這樣的處理既注重了視覺上的灰色感，又不必太過拘泥于精細技巧，故而畫者可筆觸自由地創作，同時保證了畫作色彩的鮮明。

《莊子·知北游》曰：“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而油畫則是將這不可說的東西用其色彩與素描向人言說的藝術。而在這一過程中，灰色無疑具有無可替代的作用。借助灰顏色特有的模糊性和調和性的屬性，繪畫者采用種種技法，創作出了遠遠超出畫作中灰色的更加迷人美麗的“視覺灰色”，成就了一個個油畫史上的經典之作。

參考文獻：

[1] 徐靜.絕妙的灰色[D].西安：西安美術學院，2009：5.

[2] 李琦.灰色的意義[D].南京：南京藝術學院，2011：4.

[3] 馮惠.油畫技法中的灰色表現[J].西安文理學院學報，2011（12）：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