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技巧提煉到情感升華

摘要：愛德華·麥克道威爾在他的鋼琴練習曲創作之中，突破歐洲傳統鋼琴練習曲的創作目的與手法，將作品技術訓練目的與音樂內涵表現完美結合，并創造性地賦予作品形象的“標題性”。在這些音樂小品中，麥氏鋼琴音樂創作的獨有個人氣質與美國本土文化烙印一覽無遺。

關鍵詞：麥克道威爾；鋼琴練習曲；標題性

愛德華·麥克道威爾（Edward MacDowell，1861～1908），19世紀至20世紀初美國最為重要的作曲家、鋼琴家之一。作為一名被稱為具有“純正美國風格作曲家”稱號的作曲大師，麥克道威爾在其短暫一生中創作了大量融浪漫主義沖動與民族主義情感為一體的音樂作品。而其中，最具麥氏個人創作風格的當屬約占其全部作品一半的鋼琴音樂作品，如《林地速描》（Woodland SketchesOp. 51）、《海景》（Sea Pieces Op.55）、《新英格蘭田園詩》（New England Idylls Op.62）等。這些作品的精妙之處在于作曲家極為恰當地將浪漫主義傳統與美國本土音樂相融合，使其既充分反映了美國民間風俗風情，同時又不失浪漫主義摯誠、溫和的獨有氣質。

練習曲，作為起源于巴洛克時期的一種音樂體裁，從起初的單純為技巧訓練而作直至發展成為集音樂內涵與技術表現為一體，各時期的作曲家、鋼琴家們都曾譜寫出眾多優秀的鋼琴練習曲作品。其中，麥克道威爾為后人留下的兩套鋼琴練習曲集Op.39與Op.46，因其技巧運用與音樂表現的完美結合、獨特個人音樂氣質及鮮明美國本土文化烙印的彰顯而在世界鋼琴練習曲歷史文獻中獨樹一幟。

（1）《12首鋼琴練習曲》（Twelve Etudes Op.39），作品完成于1890年，是一部專為中級程度學生提高演奏技術而作的鋼琴進階練習曲作品。整套作品共12首練習曲，每一首作品技術指向清晰，涵蓋了鋼琴演奏的各項基本技巧。值得一提的是，作曲家不僅充分利用節奏、音型、織體及色彩性和聲的變化制造出多姿多彩的音樂風格，更是別出心裁地為每一首練習曲加以形象的小標題。由此可見，作品雖名為練習曲集，實質上則是12首情趣各異的“音樂瞬間”。

這是一首以右手快速跑動為主要技巧的作品，作者以連續下行級進的音階型織體來要求演奏者指尖以快速、敏銳的動作觸鍵，力量輕盈且均勻，演奏出似點點星光般微弱而清透的音色，以此表現出快速靈巧、輕盈律動的音響效果。

雙手固定前十六分節奏練習，以左右手雙音或八度的齊奏與輪奏為主要技術特征。作者加以《阿拉伯風格曲》為標題來明確整齊果斷、詼諧律動而富于彈性的技術要求及音樂風格。

輕快纖細的手指跳音技巧練習。因演奏速度而要求演奏者以極快而較小幅度的動作觸鍵，指尖勾鍵，手腕平穩，力度集中于指尖，利用琴鍵的反彈彈奏出輕盈律動而富于彈性的音色。

著重訓練右手上下行三度雙音音階的鋼琴演奏技巧。要求彈奏出均勻整齊、流暢潤滑的音色效果，必須始終保持平滑靈活的轉指以及4、5指的獨立性，同時兼顧手腕的平穩與放松。

（2）《12首炫技練習曲》（Twelve Virtuoso Etudes Op.46），完成于1894年，同樣是由12首音樂小品般的小曲組成，程度高于《12首鋼琴練習曲》（Twelve Etudes Op.39），相當于車爾尼《740練習曲》。在高深的技術下流淌出迷人的旋律線，是麥克道威爾較為著名的鋼琴作品之一。

在這部作品中，作曲家同樣用一個個以小見大的創作動機，配以極具即興性的鋼琴織體音型以及豐富的色彩性和聲手法描繪出12幅情趣盎然、溫暖詩意的“音樂油畫”。同時，“除了旋律上有著鮮明的個性外，其每首練曲上都配有標題，從而使得音樂語言意義明確。”^[1]

一首極為輕快而急速的“無窮動”，音階式的主題旋律似滾滾激流連綿不斷。作品要求演奏者以極其快速而果斷的觸鍵來演奏出顆粒、清透且均勻的音色效果。同時這也是鋼琴演奏技巧中最為常見與基礎的基本功之一。

在這一首自由歌唱的小行板作品中，作曲家有意將練習目標轉向“歌唱性”的Legato技巧。連貫的右手歌唱性旋律溫存明朗，演奏者必須將手掌展開，以較多的指尖面積，利用肩、臂的自然重量緩慢觸鍵，同時佐以內心的音樂感觸盡量把高音的內在旋律連接起來。

作曲家以一首莊嚴、火熱的波蘭舞曲為整套作品畫上句號的，同時也是12首作品中篇幅最長、技巧最為艱深的一首。在作品中，作曲家以波蘭舞曲特有的后十六分節奏為基本節奏型，綜合雙手八度輪奏、顫音、急速雙手音階跑動等鋼琴技巧為人們譜寫了一段高亢熱烈、激情律動的“鋼琴史詩”。作品的藝術內涵與音樂氣質已遠遠超越了一般鋼琴練習曲的范疇，麥氏鋼琴練習曲的獨特魅力與感染力也在此一覽無遺。總體而言，在麥克道威爾的這兩部練習曲作品中，每一首練習曲都有意強調鋼琴演奏的某一項基本技巧訓練，如左右手快速跑動、連續的跳音、手指擴張練習、雙音及八度練習等。在鋼琴技巧訓練范疇具有極強的針對性，創作意圖明確，使得演奏者一目了然。同時，有別與傳統鋼琴練習曲的是麥克道威爾并未按照車爾尼、克拉莫等前輩同等程度的鋼琴練習曲創作模式，即每一首練習曲只局限于一種基本技巧訓練，單一機械地重復而缺乏音樂美感與藝術創造力。他不僅在音樂布局上充分發揮三部曲式的對比展開原則，而且靈活地將這一手法運用到技巧設計與安排之中，從而有效地避免了單一技巧練習的枯燥與乏味，將鋼琴練習曲這一體裁從基本技巧到音樂內涵都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除以上兩套練習曲作品之外，麥克道威爾還曾與1889年為鋼琴家泰勒莎·卡萊諾創作過一首《音樂會練習曲》（Etude de Concert Op.36）。這是一首輝煌、炫技的李斯特式的鋼琴作品，“在樂譜前面，作者還列舉了部分可供替代的音型織體供演奏者選擇，以豐富作品的表現形式，達到演奏者所要表達的效果”。^[2]

（3）“麥克道威爾的音樂創作是美國專業音樂誕生的重要標志之一”，^[3]作為第一個被國際承認的美國專業音樂家，其在美國早期專業音樂發展歷史上的突出貢獻是比同時代的美國音樂家們更早地認識到了創造與反映美國民族精神音樂的必要性。因此，在畢生的音樂創作之中，麥克道威爾始終不遺余力地嘗試把歐洲傳統的作曲技法與本國民間音樂相結合而創作出具有美國本土文化氣息和民族精神的音樂作品，這一點也集中體現在他的鋼琴音樂創作之中。例如《林地速描》、《新英格蘭田園詩》等作品，這些鋼琴小品是麥克道威爾最受世人熟悉及稱道的鋼琴作品，同時也代表了其鋼琴音樂創作的最高成就與鮮明特色。它們“繼承了歐洲晚期浪漫派的創作風格，也具有早期印象派的一些因素，同時也把具有濃郁的美國民間音樂的元素，通過自己嫻熟的創作技法，巧妙地融入到他的音樂作品中。”^[4]與這些充滿想象力的特性小品相比，創作時間稍早的這幾部鋼琴練習曲作品在繼承歐洲浪漫主義音樂特征、音樂內容與描繪性文字的相互結合及民間旋律音調的吸收與色彩性和聲渲染等方面毫不遜色，甚至可以被看做是作曲家本人逐漸擺脫歐洲浪漫主義音樂影響，進而形成自身獨特的具有描繪性、標題性音樂風格的開端。“鋼琴練習曲是每一個習琴者必須下功夫苦練的必修課，也是實現鋼琴夢想的必經之路”^[5]。麥克道威爾鋼琴練習曲技術指向清晰，旋律清新流動，音樂語境明確，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作曲家純真質樸、明朗詩意的創作個人風格。通過對這些作品的學習與研究，我們不僅能夠在鋼琴演奏的諸多基本技巧方面得到較有針對性的練習與提高，而且對于鋼琴音色運用、旋律線條控制及音樂審美感受能力等方面也得以更好的提升與修煉。同時，作為一座從古典練習曲通向浪漫派練習曲的橋梁，作為一部技巧訓練與音樂表現完美結合的練習曲集，這些作品的意義還在于一定程度上拓寬了我們僅僅局限于德奧鋼琴體系練習曲的音樂視野與選材范圍，使習琴者更為全面地學習掌握鋼琴演奏與教學的潛在規律，及時地領略與感受浪漫主義時期音樂的獨特魅力與多元的世界鋼琴文化，這是其他車爾尼式的單一技巧練習曲作品所無法比擬的。

參考文獻：

[1] 吳曼，陳勤.麥克道威爾《十二首炫技練習曲》之研究[J].武漢音樂學院學報，2005（3）：130.

[2] http：//bbs.guitarera.com/thread-6973-2-1.html.

[3] 蔡良玉.美國專業音樂發展簡史[M].人民音樂出版社，2004：47.

[4] 李燕.麥克道威爾晚期鋼琴小品初探[D].上海師范大學，2008：12.

[5] 徐軍.胡梅爾鋼琴練習曲新探[J].南京藝術學院學報，2011（3）：116.

作者簡介：李詩怡（1983—），女，浙江臺州人，碩士，杭州師范大學錢江學院講師，主要從事鋼琴演奏與教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