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小孩的初中生活

笨小孩

①

初一上學期結束，我排在班上第37名。全班共有76人。其實也不算太差。但是和期中相比退步了16個名次。領回成績單，回到家我不敢吃零食更不敢碰電腦，老老實實地從書包里拿出寒假作業。雖然上面的題目大部分我都不會做，只是胡亂地在空格處填滿數字。

媽媽看我一言不發，就知道我又沒考好。“你還曉得寫作業啊！肯定又沒考好吧！”她的話像尖針一樣密密匝匝地扎進我的內心深處，淚水大滴砸在作業本上。“你還好意思哭，平時要你好好讀書就像要你的命一樣……”其實媽媽特別溫柔，但是只要涉及到我的成績她就會捶胸頓足，像只發怒的獅子。

快過年了，比我大3歲的方路表哥也回老家了。他學習好，獨立自主，誰都喜歡他。我也喜歡他，不過那是從前。因為表哥他看不起我。

六年級暑假姨媽帶我和表哥去KFC，就因為我比他多吃了一塊雞翅。他遞來不帶感情的冷冷目光，“我吃東西是教育投資，可是你呢？！”姨媽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趕緊安慰我。可我還是感覺心里難過得翻江倒海。

我真的不想去外婆家看表哥，便苦苦哀求媽媽，“我不去行嗎？”媽媽搖頭，“姨媽表哥一年才回來兩次，你不想他們嗎？寒假作業上不會的題目正好可以問問你表哥。”

我堅持不去外婆家，脫掉鞋子，鉆進被窩，大聲說：“好困，我不想去！”

“你今天是怎么了，欠揍是吧！”爸爸走進房間大聲嚷嚷。

“我就是不想去！”我也不甘示弱。

“考得這么差你還好意思胡鬧？”媽媽說話總是一針見血。

我掀開被子，對著爸媽撕心裂肺地咆哮：“我要是去的話，你們肯定又要當著那么多親戚的面數落我，說我成績差，大家都夸方路成績好，一看見我就搖頭。方路成績好，你們怎么不生個和他一樣好的小孩兒？”我的眼淚涌出眼眶，我實在是受不了了。

爸媽愣住了，沒再吱聲。爸爸小聲說：“婉玉，對不起！我保證和你媽不罵你了，行嗎？”

我還是不情不愿地去了外婆家。那天大家就像提前商量好了一樣，對我和表哥的成績不加評論。那年的寒假，我過得很輕松。

方路回廈門前送給我一本好粉嫩的日記本。其實那本日記本我早就看見了，很想要卻不好意思開口。“都沒聽見你叫我一聲表哥，唉！”表哥長嘆一口氣，露出不滿的表情。我大嘴一咧，“謝謝表哥，你真好！”

②

2月初，媽媽突然問我想不想出國？去加拿大讀書。我興奮地點頭。我當然想了，說不定像我這樣的學生更適合國外的教育體制。其實，現在想想那時的我實在是太傻太天真。如果不努力，我就是去“哈佛附屬中學”也讀不好書。

“等把護照辦好，再去上海簽證，一切順利就可以出國了，到那時……”媽媽已經在幻想著未來的美妙生活了。

我問媽媽。“那我爸呢？他一起去嗎？”

“你爸以后再去。”

我有點失望了，甚至是難過。爸爸一個人在家我實在不放心。他一大粗人，吃不飽睡不暖。以前媽媽不在家的時候，我和爸爸白天在學校食堂吃飯，晚上爸爸用電飯煲煮飯，再蒸一碗雞蛋羹。這就是我們的晚餐。爸爸的廚藝，我實在不敢恭維。

還有外公外婆，爺爺奶奶，他們怎么辦？四位老人年紀越來越大，行動越來越遲緩。身邊沒有晚輩的陪伴，他們該如何安享晚年？

想到這里，我的眼淚，“刷”地就流了下來。

我和媽媽去公安局辦護照，一位阿姨說：“小姑娘真幸福，這么小就要出國。”

我無奈地笑了笑，有什么可驕傲的，我的家庭條件一般，哪里負擔得起出國留學高昂的費用。只是因為舅舅一家在加拿大定居，妹妹還小，他們想讓媽媽去幫忙帶孩子。媽媽為了讓我能一同跟去，便欣然答應。

暑假到了，媽媽要和我一起去上海簽證，我突然有種生離死別的感覺。特地去超市買了許多小面包，很認真地對爸爸說：“老爸早上要記得吃早餐，沒時間的話就吃面包吧，別把胃餓壞了。”老爸感動得熱淚盈眶。“婉玉你終于長大了，知道心疼爸爸了。”

沒領到簽證是在2009年7月12日。

原因是我和媽媽有移民的傾向，媽媽在使館臺階上坐了整整一上午。我看似平靜地接受了現實，心里卻特別難過。錯失這次寶貴的機會，可能我的出國夢永遠也不能實現了。

媽媽突然號啕大哭起來，“對不起啊，婉玉。”

我鼻子一酸，也哭了。

③

出國的愿望實現不了，媽媽很快振作起來。她幫我挑了一所新學校。據說那是當地一所教學設施最先進、教學水平也不錯的私立學校。

學校招生辦的老師改完我的摸底試卷后，過了好久才吐出一句話：“小姑娘，字還好。”

開學前，爸爸語重心長地對我說：“你的基礎太差了，繼續讀初二你一定會跟不上進度。我和你媽商量好了，讓你留級。”

“要我留級？不行，太丟人了！”我很生氣。

“成績差才丟人呢，我們都是為你好！”

我自知理虧，沒敢再吱聲。

初中生活真的沒什么好說的。

初中三年，我給大家的印象是獨來獨往，有點神經質。班上有個女生叫鈺，善良有主見，不僅漂亮而且成績還特別優秀。老師對她格外偏愛，因為他爸爸是政府高官。我見過他爸爸，如果再年輕點，那真的就是高富帥了。

就是這樣的白富美，我們成為了好朋友。

我很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友情，但是后來她有了新朋友。我們的關系也就逐漸淡漠。

7月，去學校填志愿，我看見了鈺。她中考發揮得很不錯，二中肯定沒問題。她朝我笑笑。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作祟，我白了她一眼，從她身旁經過。

明明是我跟不上她的步伐，明明是我一味地逃避她。我最終失去了鈺，以至于此時此刻的我是如此想念她。

鈺，對不起。

初一時，我因為比別人多上一年初一占了優勢，所以期末考試竟然不可思議地考了年級第一。但是初二初三增加了物理和化學。我的理科成績慘不忍睹，自然也不再優秀了。

中考前的兩次模擬考試我考得很不理想，特別是物理和化學，這兩門學科的成績總分加起來還沒60分。每次考試不理想，媽媽總是帶我去人民路買衣服。五六百的ONLY都舍得給我買。只為鼓勵我。媽媽給我買的每一件衣服的小票我都收好放在小盒子里。我對自己說，將來一定讓媽媽生活得更好。

中考只考了624分，但還是比我預期的要好。雖然只能報考市重點高中，但爸媽還是很滿足，三年的心血沒有白費。分數還沒出來之前，大舅小舅姨媽都給我包了紅包。我媽特糾結，“你要是考不上高中，我怎么好意思把錢退給他們！”

④

高一剛開學，媽媽決定在安慶買房子。安慶這座小城，房價也不便宜。但是為了讓我上學方便回家，媽媽咬咬牙，還是把首付給付清了。我卻高興不起來，買房子加裝修不是一筆小數目，爸媽以后肯定不能活得太自在了。姐姐的一句話讓我差點落淚：“你多幸福啊，將來大學畢業了也不用擔心房子的問題。我好羨慕你。”如果不努力學習，我又對得起誰呢？

有人會說，你媽為了你也太能折騰了吧。其實我也是這么覺得。和媽媽在一起時，我問她：“老媽，我成績不好，還老是惹你生氣，你怎么就對我這么好呢？”媽媽哈哈大笑，說：“誰讓你是我女兒呢，感動了吧？記得以后孝敬我和你爸啊。”

“當然了。”

親愛的爸爸媽媽，不要對我失望，我可是一只潛力股呢。你們就耐心等我長大吧。

編輯/廣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