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漫之境

頃讀曹壽槐先生近作，有一股菊花般的氣息撲面而來，似籬邊秋色經重霜后煥發出來的勃勃生機，初讀絢麗多姿，再讀便宛然進入爛漫之境。

曹壽槐已年屆耄耋之年，是一位性格開朗、直爽，熱愛生活的老書法家。一生癡迷書法，所臨碑帖不下百種，可謂正、草、隸、行皆精，篆書雖少寫，也別有韻致。其實他用功最勤的當是行書，自我風格最為明顯。他對書法藝術的執著和進取心，是當今一般中青年書法家難以企及的。記得1998年他第五次出版書法作品專集時，我曾寫過一篇書評，著重談了他書法中用筆之精到和多變，來源于他長期浸淫于傳統經典的臨習，并兼容了顏、米、王、鄭板橋和王邃常章草等諸家筆法之長。時隔數年后的今天，再來評其新作，我覺得再以傳統的諸多經典筆法為標準評論其書法中的筆法是否精到，已是太膚淺了點。

曹壽槐先生的近作，將我們引入了書法藝術的嶄新境界。這境界來源于他數十年如一日的沉浸在傳統經典的筆法中所生發的自然生命律動與平和、豐富的精神狀態在作品中的自然流露。

人的生命存在，是因為一刻也不停地呼吸著，這種生命的狀態是無意識的。在通常情況下，人們不會去靜靜地體會自身呼與吸的生命節律，只有在非常時期，才會發覺呼與吸的節律變化。

讀曹壽槐的書法作品，就能讓人體察到生命的律動，那種隨提隨按的筆法，就像是鮮活生命呼吸節律。每個字、每個點、畫，都能讓人感覺到一個個活生生的生命體。從無意識到意識，這是認識的一次飛躍，從意識到無意識，這是才藝的升華。通臨百帖為己用，熟能生巧得天真，通會之際，人書俱老。曹壽槐的書法作品中最具風采的是“點”的應用。兩點水、三點水筆法豐富多彩自然不必多言，可貴的是以點代橫、以點代豎、以點代撇、以點代捺等，結體更顯豐富多彩，這些用點的變化，更增添了曹氏書法的藝術魅力。他的每一個“點”，都極具動勢。其中，順勢而貫是他筆法中最基本的要素。其起筆后的下按轉動駐筆蓄勢和隨之收筆上提時的含蓄放勢，使每一個“點”都具有豐富的內涵和視覺張力：沉穩而具有超脫感。

書法，說到底是心靈的藝術。所謂“書為心畫”，也就是說，書法藝術是書法家內心世界的真實寫照。這里所說的真實，不是通常所指的眼見的真實，而是對眼見的真實高度抽象后的心靈真實。書法藝術是精神的物化形態，也就是說書法藝術是書法家的性格、氣質、學養、心態等的內質的外化狀態。

曹先生深入傳統數十年從不懈怠，已將傳統的經典筆法吸收、融合在自己的血液里，成為自我生命的內質，加上他的才智和豐富的人生閱歷、學養和執著的精神，及平和的心態，反映在作品中，所構成的那種爛漫之境，正是他精神世界的折射。

鏈接：曹壽槐現任中央文史館書畫院研究員、浙江省文史研究館館員等職。本文作者洪亮現任九三學社中央書畫院秘書長等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