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首次火車輪渡通航紀實

趙子云

今年是我國最早的火車輪渡——南京下關火車輪渡通航80周年。南京下關火車輪渡已成歷史陳跡，但在上世紀30年代卻是舉世矚目、蔚為壯觀的浩大工程，通行后，它風雨晨夕，穿霧破浪，整整運行了40年，為我國的鐵路運輸事業作出了重要的貢獻。讓我們打開記憶的閘門，穿越時空，回到80年前的南京下關揚子江畔。

我國最早的火車輪渡

建于1933年的南京下關火車輪渡，是我國最早的火車輪渡。早在上世紀初，滬寧、津浦鐵路相繼建成通車后，因受長江阻隔，下關與浦口之間的南北交通線無法接軌貫通，只好靠輪船來轉載旅客，而貨物的運輸也必須裝卸搬運轉駁過江，費時費力，又極不經濟、方便，此外還會增加物品破損率。為此，當時的清政府和民初的北京政府都曾有建橋之議，但終因南京地區江寬水深，工程困難，加上費用浩大而成泡影。1918年，英籍工程師偉納新提出火車輪渡方案，亦因經費困難而作罷。1927年國民政府定都南京，滬寧、津浦兩路過江問題更顯重要。1930年10月，國民政府鐵道部又將火車輪渡建設提到議事日程上，成立了“首都鐵路輪渡設計委員會”，當時集中有關專家的見解，提出了過江的4種方案，即：江底隧道、固定橋梁、浮橋、輪渡。考慮到造價、技術便利、航行等條件，決定從中優選了最經濟、技術難度相對不太大的在下關、浦口間修建輪渡的方案。

輪渡設計委員會由技監顏德慶等13人組成，參加設計的有顏德慶、薩福均、鄭華等人，幾經研究，比較了多種輪渡類型，最后采用了設計科科長鄭華所提出的“活動引橋式輪渡”方案。這種類型的輪渡其建造、運用、維修等費用均較低廉，且運用方便，既不影響長江航運，又不受限于潮水漲落，實為最經濟、最安全的。同年11月，成立了“首都鐵路輪渡工程處”，由鄭華兼任處長。經費除由英國“庚子賠款”董事會借給21.6萬英鎊外，還有鐵道部撥借25萬元，津浦路局撥借6萬元。12月1日，輪渡工程開工，工程采用招標方法，開標結果，引橋和輪渡分別由英國多門浪公司和馬爾康洋行承建。活動引橋系兩岸引橋，用活動式，隨水位高低升降調節。南岸位于下關煤炭港，北岸位于浦口津浦10號碼頭下游300米處。橋身高7.75米、寬6.2米，臨江橋端寬為14.44米，可與船上軌道相接?；疖嚩奢喍伴L江號”，長113.3米、寬17.86米，載重1550噸。全船可載40噸，貨車21輛或客車12輛，1933年9月完工。該火車輪渡的通航，連接了滬寧、津浦兩條鐵路干線，是我國最早的火車輪渡。同年（1933年）10月22日，南京國民政府為鐵路輪渡的通航在下關舉行了隆重的通航典禮。

隆重的火車輪渡通航典禮

1933年10月22日一大早，南京下關及浦口的火車站附近，實行了臨時戒嚴，沒有來賓證章者，一律不準入內。大街上彩旗飄舞，樂聲陣陣，一派熱鬧景象。下關車站站臺上豎起了一座歡迎來賓用的大型彩樓，彩樓下設有來賓簽到處，所備用的觀禮專車14輛，也預停在這里。負責接待工作的是鐵道部及滬寧路局、津浦路局的男女青年職員。江邊輪渡引橋上及渡輪“長江號”上遍懸彩旗，隨風飄揚。通航典禮主席臺設在引橋上，正中懸掛孫中山先生遺像，臺上有銀鼎一座，左右為盛滿鮮花的兩只花籃，十分顯眼。原來，為了使這一盛大的通航典禮活動更為生色，鐵道部特邀了第五屆全運會上風頭最健的、被譽為“美人魚”的楊秀瓊擔任剪彩嘉賓，這臺上所備之物是專贈楊秀瓊的。而引橋尾端橫系著的一根紅綠彩繩，正待楊秀瓊開剪。再看“長江號”火車渡輪的上方，高懸著巨大橫額一方，上有4個醒目大字：“跨彌天塹”。江風中，滿船彩旗飄舞，景象極為“燦爛莊嚴”。

至8時半，參加通航典禮的來賓代表已先后到達下關車站，許多國民政府要員也參加了這次盛典活動，其中有行政院長汪兆銘（汪精衛）、中央執委會常委葉楚傖、參軍長呂超、司法院院長居正、鐵道部部長顧孟余、海軍部部長陳紹寬、交通部部長朱家驊、交通部次長張道藩、實業部部長陳公博、教育部部長王世杰等，連同各界代表、新聞記者共計3000人左右，“頗極一時之盛”。

9時整，在嘹亮的軍樂聲中，數百名特邀來賓乘觀禮專車來到輪渡處，下車后由引橋魚貫步入“長江號”渡輪。9時20分，鐵道部部長顧孟余致開幕詞，略謂：“長江為水陸交通之要道，自古稱長江為天塹，以致南北之文化、經濟、風俗等，彼此差異。民國后，武漢、南京屢有興筑橋梁之議，然所需經費浩繁，非目下國家力量所能負擔。因此決定興筑輪渡，其效能不減于橋梁……這在中國尚屬首次試驗，雖不能與橋梁相提并論，而大江南北之旅客往來，貨物流通，其便利實多矣”云云。接著由輪渡工程處處長鄭華報告工程經過情況。隨后相繼發言的有汪兆銘及代表中英“庚子賠款”董事會的交通部部長朱家驊。朱家驊在發言中說：“總理（孫中山）曾計劃在此地（下關）江底穿一個隧道，用鐵路聯結起來，使北平上海間可以直通火車，現在鐵道部已經把這個計劃用簡便省費的辦法——輪渡，于短時期間完成了使命……對于總理在天之靈也可以告慰了……”

眾人發言完畢，顧孟余高聲宣布：“有請全運會女子游泳冠軍楊秀瓊小姐出場剪彩?！痹谟茡P的樂聲及熱烈的掌聲中，楊秀瓊手持銀剪，笑吟吟地輕步走到紅綠彩繩處，在眾多記者圍簇下剪斷彩繩。隨后于一片歡呼聲中，顧孟余親自將銀鼎及花籃授予楊秀瓊。等楊秀瓊走下臺后，幾個工作人員很快將主席臺撤去，遂宣告輪渡通航?！伴L江號”上的數百名特邀來賓分立兩旁，第一號機車附掛三節車廂隨即駛上“長江號”，“長江號”開始起航，橫越長江，直駛而上至浦口，行動非常靈便，時間也不長。兩岸人群一片歡呼。至此，下關與浦口間鐵路被長江阻隔的局面宣告結束。隨后，“長江號”仍駛回下關煤炭港，來賓下船后，分別登上預停的觀禮車，由鐵道部特備茶點招待，然后駛回下關分散。

1933年建成的南京下關火車輪渡，是我國最早的火車輪渡?；疖囕喍砂盐覈F路網連成一體，北方的大豆、煤炭等產品可直運南方；上海的工業品也能便捷地運到廣大的西北、華北地區。1934年，鐵道部開通了上海至北平（即北京）的直通車，全程34小時，旅客乘火車由上海到北平，經過南京的鐵路輪渡，中途無須上下車了。據統計，1935年平滬路段的貨運量由此前的120多萬噸上升到815萬噸，1936年達到1015萬噸?；疖囕喍蔀槲覈蔫F路運輸事業作出重要貢獻。1968年12月，南京長江大橋建成通車，由于當時配套工程尚未建成，一度出現船橋并用的局面，70%的過江貨物仍由渡輪接運。1973年，隨著南京東站（火車站）竣工交付使用，所有過江貨車均可從大橋上通過，至此，整整運行了40年，為我國的鐵路運輸事業作出重要貢獻的南京火車輪渡終于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于1973年5月5日宣告封閉停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