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春延 李殿剛
今年初,公安部對僅僅實施6天的新修訂的《機動車駕駛證申領和使用規定》中關于“闖黃燈”的嚴厲處罰條款叫停。其叫停“闖黃燈”的舉措符合廣大民意。
關于公安部的這個規定,其最大的特點就是“嚴厲”,試圖以“嚴刑峻法”來減少日益嚴重的交通違法行為,維護道路交通安全,對此社會各方面能夠理解。比如,原來扣2分的闖紅燈行為,現在依據新的規定要扣6分。而“闖黃燈”現在也要對司機給予6分的處罰。遮擋、污損機動車號牌的,直接扣滿12分等。然而,新規定實施的短短數日內,人們關注的偏偏不是那些被處罰得非常嚴厲的闖紅燈或遮擋號牌等違法行為。最可氣和好笑的是,這個規定在公安系統內部也有不同意見。報載,深圳市交管局說:“闖黃燈只教育不罰款”,而公安部則公開說:深圳市交管局的規定“違法”。報紙上、網絡上熱議的話題一概成了“闖黃燈該不該罰”。一方面是,媒體鋪天蓋地地報道“公安部稱”、“公安部交管局有關負責人稱”,“闖黃燈應當罰以及為什么應當罰”等等;另一方面,微博上、論壇上網民批評處罰闖黃燈是如何的不科學、不合理、不近人情等等。然而,在喧囂的討論過程中,很多人似乎都不大關注一件事,那就是,關于闖黃燈應當罰還是不應當罰,誰說了算?我們看到,無論是媒體的報道,還是網上的熱議,都是將“公安部稱”或“公安部交管局有關負責人稱”作為依據或當作批評的靶子。但問題是,對于闖黃燈究竟是罰還是不罰,這樣一個涉及廣大人民群眾切身利益的決定,能夠以“公安部稱”或“公安部交管局有關負責人稱”作為依據嗎?筆者以為,對于立法程序、過程、法律語言,我們都要注意使用規范性的語句。我們知道,在法律上,如果交警對闖黃燈者扣分或罰款,則該行為屬于行政處罰行為。而對于行政處罰的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處罰法》第3條明確規定:“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違反行政管理秩序的行為,應當給予行政處罰的,依照本法由法律、法規或者規章規定,并由行政機關依照本法規定的程序實施。沒有法定依據或者不遵守法定程序的,行政處罰無效。”第4條第3款又規定:“對違法行為給予行政處罰的規定必須公布;未經公布的,不得作為行政處罰的依據。”這樣看來,闖黃燈究竟當罰,還是不當罰,既不是“公安部稱”可以決定的,更不是“公安部交管局的有關負責人”說了算,而應當由法律、法規或者規章做出明確的規定。即便闖黃燈真的應當處罰,在法律、法規或規章沒有規定之前,交警不能也不應以“公安部稱”或“公安部交管局有關負責人稱”為依據,來做出處罰決定。地方立法有個原則,即下位法不能夠與上位法相抵觸。筆者認為,公安部的這個規章與 《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二十六條規定有矛盾。法律規定:交通信號燈由紅燈、綠燈、黃燈組成。紅燈表示禁止通行,綠燈表示準許通行,黃燈表示警示。三個信號燈各司其職,交管部門將黃燈作用歸于紅燈,不僅技術上難以做到,且明顯違法,行政部門規章與法律嚴重抵觸。巨大的爭議發生之后,如果公安部改變了態度,認為確實不應當處罰或者只是在一定條件下需要處罰,也應當抓緊時間做出明確的規定。同時,對已經處罰的情形也要有相應的解決方案。還有一點,筆者認為最關鍵的是公安部沒有司法解釋權。因此,它所頒布的規章相關內容和對道路交通安全法的解釋是不合法的。
2004年國務院頒布的《全面推進依法行政實施綱要》明確規定,依法行政的基本要求之一就是“合法行政”。“合法行政”意味著,行政機關在實施行政管理時,應當依照法律、法規、規章的規定進行;如果沒有法律、法規、規章的規定,行政機關就不得作出影響公民、法人和其他組織合法權益或者增加公民、法人和其他組織義務的決定。我國有一億多輛機動車、將近兩億人擁有駕照。闖黃燈的行為究竟是罰還是不罰,顯然是一個涉及廣大人民群眾切身權益的重要問題。對如此重要的問題做出決定,難道不應當慎重嗎?難道不應由法律、法規做出明確的規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