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馳騁在歷史上的老太太

馬少華

一

如果讓你回到古代做一次旅行，你最希望碰上哪類人？有三個選項：A.小屁孩兒；B.未婚女青年；C.中老年婦女，俗稱老太太。

如果你覺得難以選擇，我們可以先給你去掉一個選項——A。因為在古代，即便碰上個懂禮貌的小孔融，吃人家一個梨還要幫人家做一個絕對超值的個人形象宣傳，所以這幫小屁孩兒要堅決回避，以免自討苦吃。

現(xiàn)在剩下兩個選項了：未婚女青年和老太太。從你的表情來看，你已經(jīng)得出了答案。好，恭喜你，答錯了！

胯下一匹白馬，身上帶一點閑錢，路上再碰上一位長得不難看的未婚女青年，這簡直是單身旅行者夢寐以求的旅程了。但是且慢，你要知道，在古代，好人家的未婚女青年是不會隨便跟你碰面的，能在大街上主動跟你搭訕的多半是狐貍精，是要吸你精血的。客棧中，古廟里，趕考的書生們前仆后繼，除非你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否則你的小命就要離你而去了。

還是收起那些不切實際的念頭吧！在古代旅行，要想有所收獲的話，還是多見見那些滿臉褶子的老太太吧。

二

在這方面，李白就很有發(fā)言權(quán)。小時候的李白，像我們大多數(shù)孩子一樣，對上學(xué)不感興趣，就跑到外面玩。外面的世界確實很精彩。小李白在河邊竟然發(fā)現(xiàn)一個怪人在磨一根大鐵棒子。

這幅詭異的場景很容易讓人想起古龍的小說：天地?zé)o聲，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太婆在默默地磨一根大鐵棒，突然，老太婆一躍而起，大鐵棒直向你咽喉插過來……不過小李白沒看過古龍的小說，就毫無戒心地走過去，親切地問老太太在干什么。老太太回答：“我孫女要學(xué)繡花，我給她做一根繡花針。”小李白仍然像我們大多數(shù)孩子一樣哈哈大笑：“這么粗的鐵棒子什么時候才能磨成繡花針呀？等磨完了，你孫女可能也變成老太婆了。”這時，老太太說了一句很有水平的話——“只要工夫深，鐵杵磨成針”。

我一直很疑惑這位老太太是從哪兒來的，干嗎要這么費力去禍害那根大鐵棒子，又怎么會說出這么有水平的話來。看來只能是天意了，老天爺看小李白不好好學(xué)習(xí)，就派出一位老太太來點化他。從此，小李白發(fā)奮圖強，每當學(xué)習(xí)累了，腦海里就會浮現(xiàn)出老太太慈祥而又堅定的神情，最終他成長為一名對國家有用的人才。

三

再來看看王羲之遇到的老太太吧。王羲之小時候可比李白小時候進步多了，小李是不愛學(xué)習(xí)，而小王是學(xué)得太快了。學(xué)得太快就難免會驕傲，小王練了幾年字，自認為已穩(wěn)居三百年來寫漢字的前三名，便產(chǎn)生了放松一下的想法。

這天，小王給前來求字的人寫完字。一個人逛廟會時看見一家賣餃子的，一位老太太一手搟面皮，一手包餃子，速度快得驚人。而且更讓人吃驚的是，老太太包餃子的地方跟大鍋隔著一堵墻，她包完一個餃子，連眼都不抬，隨手就扔出去，只見餃子劃了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準確地落進了墻外的大鍋里，一個都沒掉出來，

小王看得目瞪口呆，等老太太包完餃子，就過去問她：“這么深的功夫您老是怎么練出來的？”這時，老太太輕啟朱唇——“熟練五十載，深練需一生”。

真是絕了。看來“高手在民間”真不是虛構(gòu)出來的，小王從此記住了這兩句格言，練字練得把大池塘都給染黑了，終于成為一代書法大家。

四

咱再來看看韓信遇見的這位老太太。

跟小李和小王小時候都不一樣，小韓小時候是沒學(xué)可上的。因為他從小就是孤兒，連吃飯都成問題。小韓實在餓得不行了，就每天到河里捉魚吃，饑一頓飽一頓的，生活很沒有規(guī)律。

這條河邊每天都有一位老太太在洗衣服，人稱“漂母”，就是專門給人家洗衣服的。老太太見小韓可憐，每天吃飯的時候就把他叫過來，分給他一半吃。小韓老白吃人家的飯也覺得不好意思，想幫老太太洗衣服又礙于男子漢的身份，于是這天就突然冒出來一句：“吾必有以重報母。”

小韓說完這句話后，按照影視劇的套路，老太太多半會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但這位老太太畢竟不是一般的老太太，她慈祥又不失威嚴地說：“大丈夫不能自食，吾哀王孫而進食，豈望報乎！”

你說你一個大小伙子，連自己都養(yǎng)活不了，還有什么臉在這兒說這樣的大話？一語驚醒夢中人，小韓從此遍訪名師，苦學(xué)兵法，終于成為名將。

看到這兒你就會明白了，為什么在古代的最佳邂逅對象是老太太。遇見小屁孩兒，你多半會被捉弄；遇見未婚女青年，你多半會被吸血；而遇見了老太太，你多半就離成功不遠了。這幫老太太雖然不會給你實際的東西，但會用她們的行動和經(jīng)驗來點化你，就像傳說中的神仙一樣，讓你在一瞬間看到通往成功的道路。

其實除了老太太，歷史上還有一個角色也有類似的作用，就是老爺爺，最好還有一把白胡子。碰上這樣的老爺爺，你多半會得到一卷天書或是一個寶葫蘆。這看起來似乎比老太太的說教要實惠一些，但別忘了，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人家的東西也不是隨便給你的，像張良就是抱了三次臭腳丫子才得到了幾本絕版書的。

如此說來，還是老太太更可敬一些——毫不利己，專門利人，不求回報，功成身退，連個名字都不留，只留下一道慈祥而堅定、神秘又可觸摸的身影馳騁在歷史的大道上，讓人心馳神往。

（摘編自《哲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