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詞
Just as shrimp to Qi Baishi, horse to Xu Beihong, ink and color splashing is Zhang Daqians most splendid and terse note. He never cleaved to old customs or plagiarized others works. He broke through the practice of Chinese traditional lines and boldly drew lessons from the western philosophy of the color lump composition. He applied many techniques creatively such as piled-ink, ink-breaking, piledcolor, color-breaking and so on, and combined sprinkling ink and sprinkling colors in his artworks. The assimilation of water, ink and color makes his paintings gorgeous, plentiful and changeable, showing the unlimited vitality of mountains and rivers.
如果說人的衰老是一瞬間的事,那么從1949年12月6日登上飛往異國他鄉飛機的那天起,年過半百的張大千便迅速衰老了。
張大千又何嘗不想留下來?但一心畫事且曾與國民黨高官有著密切聯系的他,面對“文藝必須為政治服務”的新政權心存顧忌,而風流倜儻、放蕩不羈的性情也使他只能選擇離開。他有一枚最愛的印章,上面刻有“一生江海客”五個篆字,便是他晚年的最好寫照。之后的30多年,由于種種原因,他再沒能踏上家鄉的土地。
離開大陸后,他先后去往臺灣、印度、香港、美國等地辦畫展,獲得極大成功。1954年他遷居巴西圣保羅市,次年八德園建成。這座完全參照中國古典園林建起的莊園,寄托了張大千對故鄉深深的思念——“海角天涯鬢已霜,揮毫蘸淚寫滄桑。五洲行遍猶尋勝,萬里歸遲總戀鄉。”
1956年7月29日,畢加索在法國的“加尼福里亞”別墅的大門向張大千敞開。與畢加索的談話,使張大千開拓了眼界,也促使他在西方抽象繪畫中尋找符合自己觀念的因素。這次偶然的會面竟成為日后張大千達到繪畫巔峰的一個契機。
就像蝦之于齊白石、馬之于徐悲鴻,潑墨潑彩對于張大千來說,便是他一生最簡潔、最精彩的注釋。張大千在自傳中寫道:“予年六十,忽櫻目疾,視茫茫矣,不復能刻意為工,所作都為減筆破墨。”因禍得福,眼疾成為他潑墨潑彩的催生劑。
他的潑墨潑彩常在熟紙或絹上潑出狂放不羈的混沌大體,趁著水墨色彩恣肆流動之際,根據畫面需要一層一層加以墨色,之后以細膩嚴謹的筆觸勾勒出主次、虛實、遠近、高低等關系。潑寫結合,張弛有度,快慢有節,從“翻倒墨池收不住”到“一絲一毫不相差”,讓觀者在酣暢淋漓中大呼過癮。
其實,潑墨山水自唐代便有,之后歷朝歷代都有習者。張大千曾具體說道:“這主要從唐代王洽,宋代米芾、梁楷他們的潑墨法發展出來的。”但他不復古守舊,不拾人牙慧,突破了中國傳統線條的包圍,大膽地借鑒西方以色塊構圖的理念,創新性地大量使用積墨、破墨、積色、破色等技法,潑墨潑彩相結合。水、墨、色的交融碰撞使畫面絢麗多彩,層次豐富,變化多端,在濃淡變化、光色交映中展現山川河流的無限生機。
潑墨潑彩用看似簡單粗放的技法,在水墨色塊之間帶給人無限的遐想空間,又在細微處溫潤細膩地傳達出畫家的感情。書畫家曾克端曾這樣評價張大千:“飽經世變,人畫皆老,學問深邃,氣質淳化,萬象羅胸,一心獨運,筆墨之痕與之俱化,是為藝術高峰、歷來畫家朝夕追求、皓首難躋之最高境界也……大千能融化古法,再造心境,實為劃時代人物也。”
潑墨潑彩的變革源自張大千張揚自由、無不造其極的灑脫性情,源于他早年臨萬軸畫打下的深厚功夫,源于他中年遠到敦煌臨摹壁畫所打開的器局,更源于他雖漂泊萬里卻時刻思念故鄉的心。這種“添加了牛奶的中國藝術”飽含著他對故土的深情,那些畫面上的山山水水是他多少次的午夜夢回。
“能畫不能歸”的痛苦日夜灼燒著年近八旬的張大千。1977年張大千歸居臺灣并建造了居所摩耶精舍,本想離家近些,早日歸家,卻無奈被一條淺淺的海峽阻隔。如同“悲憤出詩人”,畫筆成為他托信的鴻雁,故鄉的青城、峨眉,祖國的湘江、太湖、黃山、赤壁都成了他繪畫中的常客,他用滿腔的熱情描繪著祖國的大好河山。
1981年,疾病纏身的張大千應朋友之邀創作巨幅壁掛,并決定以從未去過的廬山為題。這幅長達10.8米的《廬山圖》畫了整整一年半的時間,期間他曾數次暈倒,但仍堅持作畫,可謂畢其功于一畫。全圖氣勢磅礴,青綠水墨淋漓,云山朦朧。從左上方的廬山含鄱口畫起,后進入崇山峻嶺之中。前景姿態萬千的山石,后景高低起伏的山巒,細微處的樓宇小橋,在畫家的筆下隱約朦朧,變化萬千。廬山之美早已醞釀在畫家胸中,此時的廬山亦是祖國的山河。
《廬山圖》還未完成,張大千卻溘然離世。“五百年來第一人”(徐悲鴻語)的張大千先生走了,他沒有來得及回到闊別已久的家園,但靈魂終可以飛過海峽看看故鄉的一草一木、一河一山吧。他留給我們的,是瑰麗壯闊的山川,是對祖國家園的思念,是一顆不變的中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