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月梅

城中舊書攤上偶得老課本兩冊,讀來深有感觸。亂世戰火不歇,兵荒馬亂,但教育未止,豐子愷等為之作畫,葉圣陶、張元濟等為之編校,一代大師躬身為小學生編啟蒙課本,此等情懷令人敬佩。
老課本中有倫理,有常識,有道德,有信念,其中幾篇似可看作廉政教育范本,寥寥數筆,無需口號,浸潤童心。
“瓶中有果,兒伸手入瓶,取之滿握,拳不能出,手痛心急,大哭,母曰:汝勿貪多,則拳可出矣”。這是商務印書館出版的國語教科書的一篇短文,名為《勿貪多》,圖中一慈母正教育頑劣小兒:汝勿貪多。
《貪食之蠅》篇:“瓷缸貯蜜,群蠅咸集,一蠅貪食不已,足為蜜膠,不能脫,群蠅見之皆飛去,貪食之蠅,遂死蜜中。”幾只蒼蠅圍著蜜罐,饞涎欲滴,不知危險就在眼前。
《李園童子》篇講一小童,家貧,有人傭他代為采李,小童勤于職守,竟不私取一李。一日收工,園主送幾顆李子給他。小童出得李園,遇一鄰兒,鄰兒說,你替人摘李,想必天天吃也吃夠了,送幾個給我嘗嘗吧。小童說,你怎么有這個想法?此李園人所貽,我有權以相贈也。若為人采果而私取之,則竊耳。我雖貧困,何至行竊?鄰兒大慚而去。此篇雖無插圖,小童正氣凜然的形象自在心中。
……
課文實在都很短,寥寥數十字,但人、事、觀點都有了,用語淺顯,用意深遠。看似普通,卻蘊含著最深刻的學問,真理原本都很簡單。
“勿貪多”是做人的基本道理,亦是為官從政之德。為官之人,身居官位,家食國祿,不多想著用手中權力為民辦事,而是伸手為己攫取更多,待到手不能出,身陷囹圄,哭亦晚矣。人生一世,良田萬頃,日食不過三餐,廣廈千間,臥眠不過七尺,勿貪多,勿貪多,貪多必被捉。習總書記說:“千萬不要既想當官又想發財。”
蒼蠅見蜜,甜而逐之,進而深陷,不能自拔。那貪食之蠅若有孫行者之火眼金睛,當能識破蜂蜜實為妖魔障眼法,蜜罐就是它的葬身之所。一切誘惑,都是裹著糖衣的炮彈,帶著美好的偽裝。為官之人,若不能保持清醒頭腦,不能明辨是非、抵抗誘惑,結果必如貪食之蠅,縱欲亡身。筆者作為紀檢干部,長期從事反腐敗工作,親歷親聞不少貪官受誘、起意、淺嘗、僥幸、深陷、毀滅的事例,這些人何嘗不似那貪食之蠅,逐利而往,利令智昏,一失足成千古恨。群蠅見之皆飛去,貪食之蠅,聞者足戒。
李園小童,年紀雖小,窮不墮志,知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代人行事,便當忠于職守,我雖貧困,何至行竊?不義之財,分文不取,是古今不變的箴言。相較今日某些自稱“公仆”的大人,居國家之位,謀個人之利,與竊何異?操守何在?觀李園小童,可不慚乎?
燈下翻閱這泛黃的老課本,想當日學堂稚子、教書先生,如今早已不知何處,只有永恒之義穿越時空流傳下來。俗話說,教婦初來,教兒嬰孩,廉政教育當從孩童抓起,作為人生的啟蒙之學,把正直、善良、美好傳遞給他們,讓清廉的品格成為一生的榮耀,也為一個健康的社會打下良好基礎。
舊書新讀,愿今時為官從政之人,能從這老課本的小文章中得到些許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