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水仙花對語 [組詩]

木魚，原名苑希磊，1990年出生，山東德州人。山東省作協會員。詩歌散見《詩刊》《星星》《綠風》《詩歌月刊》《詩林》等多家刊物。有作品入選《2010年中國詩歌精選》等多個選本。

在車站

請你到車站坐坐

算作一次宴請

候車的排椅不夠用

我們就席地而坐

我們不交談

只聽圍攏來的嘈雜聲

聽聽有沒有你熟悉的聲音

看看哪個是我認識的背影

他們有同樣的身份和目光

大小不一的行李和疲憊

候車室里，有五湖四海、四面八方

我們一起靜坐。半個時辰

車輪摩擦鐵軌的聲音和汽笛聲隱約傳來

快看，那些跑動的行李，飛起的行李

都迅速涌向同一個出口，若天堂

形形色色的人在逐漸消失

三分鐘就足夠

我們對視，很快

你躲開我的目光說

“我認識并熟悉他們”

我說“嗯”

我們低頭

拂過發梢的風

在空蕩的排椅上做了片刻停留

就消失了。像幸福。

與水仙花對語

——致某人

隔著空氣。

我聽到你喊——

不要焦急。不耐煩。暴躁和泄氣。

隔著花開。

你望著我——

樸素。淡雅。安靜。如一把刀。割開

我交出肋骨給你

布滿血絲的眼睛、潮濕的心和喉嚨里的

風暴

統統給你——

只求你給我一朵花

不苛求能輪回轉世溫習初見

你會嘲笑。用輕蔑的神光將我殺死

可是。水仙，我還是交出了

生的權利和愛的勇氣。以及最后的

一點點尊嚴

圣誕節有感

我們再次把別人的節日過成自己的，甚至

比別人更熱烈和興奮它的到來，用狂歡

和酒。

我們管松樹不叫松樹。都送與它一個洋氣

的稱呼

還有蘋果、橙子的名字弄丟在它的家園

我們學著用雪花來裝點。大街上的小紅帽

要多于西方任何國家。中國有十五億人口

在熱衷于“洋為中用”。直到有一天

我們的新年也叫圣誕節。你是該高興還是

悲傷？

湖 邊

冰封的湖面

鏡子照著天空的臉。

我的眼睛

凝結在這里

像一滴黑色的淚。

飛鳥倦怠于飛翔

像內心的種子，被凍結

——萌生的夢想。

我清楚地嗅到堅殼下涌動的欲望

一次次試圖沖擊我的心一樣，拍擊著堅冰。

它們要進入我的身體

將我洗清。讓我能流出清澈的淚

洗潔每條被污染的街道。

不至于再次迷路。

在臺球廳

我們選擇滾動前行

以碰觸彼此

才能打開局面

讓路更寬

選擇 多重

光滑的圓

每次滾動 都要

精心探測

和事先設計

像滾動雪球

為求充盈自己

才越滾越大

黑8，甜蜜馥郁的

黑色欲望之果

有時

它并不是你的

鴉雀鄰居

一只、兩只、三只、五只……

我對它們的熟識，不亞于對待我的鄰居

感謝秋天，在一場盛大的掠奪之后

為我帶來它們

我將準備我的糧食撒在這片土地

祈禱在路上的雪花遲些降臨

讓每一絲晨光都照耀出溫暖

讓每個醒來的清晨都有它們甜蜜的呼喚

還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秋天露出蒼茫，可秋天又讓我感到幸福！

春 光

我將田野的土全部翻出

將野草死去的根翻出

將秘行大地的昆蟲翻出

我將消融的雪也翻了出來

一個上午，我一直在翻

一鍬一鍬的紅土，一鍬一鍬的

過往，如一眼泉

一鍬一鍬的淚水……

溢了出來。

過往的時光是荒原上的野草

汗水和陽光一起落進大地

一整個上午，我只翻開一頁日記

埋下一粒種子——

蟬 鳴

蟬被鑲嵌上枝梢

葉子的榮耀在閃光

擠進天空的聲響

讓悶熱的正午變得狹隘

一枚枚黑色鉆石 不用碰撞

發出金屬質的聲音

穿透我恍惚的心

二十歲的愛情

被一場迅猛的暴雨洗劫

那些蟬鳴就要飛走

就要牽走我顫抖的心跳

我的踟躕

無期的道別一樣綿延

二十歲的愛情，手心里的一滴汗水

被風干

蟬鳴不再

二十歲的緊張被黑夜覆蓋

那群起閃亮的星辰，永遠不會

擁有蟬鳴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