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念念的小巷

藍格子

我的記憶中似乎是有條小巷的。

那是一條不夠干凈的道路，長年缺少陽光像堆積了世間所有冤魂般陰暗，潮濕得仿佛要開出大片腐爛的花朵。

泥濘不堪的青石板路卻缺少了江南的絲絲韻味。路的兩旁是石瓦搭建的小屋，花紅柳綠的顏色讓人心生厭惡。

總會有幾個年過四十的婦女端個小凳坐在門口大聲招攬生意，像平靜的湖面突然被投入炸彈般令人焦躁不安。而她們也會在無人光顧時自顧自地謾罵著，從天氣到社會，似乎一切都不如意。

然而這條在我口中一直被罵的道路我卻走了無數遍，熟悉到我可以輕易地分辨出是哪家飄出的香味，哪家的孩子又在挨批。

這條小巷是裝載了我17歲的喜怒哀樂的。

總是拎著早點哼著小曲兒在這里漫步。腦子被突然的一句“明天要考試”擊中，小聲咒罵應試教育的刻板，又在手忙腳亂中拿出迷你版的速記手冊。嘴中品嘗著美味含糊不清地背誦著，將自己想象成努力學習家庭學校兩邊趕抽不出半點時間享受生活的乖乖女，又不禁一笑只因為昨日的通宵——電腦。

更多的時候是有人陪伴的，一枚風和日麗的少年。

少年，我喜歡用這個詞語稱呼在我生命中路過的他。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不停地東扯西拉好像要將話癆的本性發揮到極致。他靜靜地聽著不時應和一句。偶爾抬頭露出的微笑像是昨日我看見的日出，溫暖明媚。

真美。青春真美。

我一直不知道如何描述他在我心中的地位，直到某日看見的那個單詞“soulmate”。我想他也一定是上天賜給我的soulmate，無關友情和愛情。

說到這里回憶好像慢慢清晰了。

可是我的生活中好像沒有過這樣一條小巷。

也許它只是孤獨衍生出的夢境寂寞發酵的臆想。巷子里的小店慢慢搬離，那些愛嘮嗑的婦女們也收起了話匣子。一切空洞得好像沒有存在過。

已是高二，開始懂得在有限的時間內完成更多的事情。丟棄了那條小巷隨即追逐公交的尾巴。貌似是惰性打敗了勤奮的小孩，可事實上我無比清楚我只是在害怕回到那個回憶的困籠里。

干凈如風的少年不知何時離去，就好像從前我需要小跑才能趕上他的步伐，而現在追的人累了，走的人也不會停留了。

7歲那年，以為抓住那只蟬就能抓住一個夏天。

17歲那年，以為同他一起走就能到達天涯海角。

君失之天涯，我離君海角。多么真實的寫照。

某天被W拉著重走那條小巷，回憶像一本沾滿了灰塵的書籍終是因為染了塵而落了淚。

她笑著問我是怎么能忍受得了這么骯臟的道路，我只是低頭卻不言語，我害怕她看見我眼中那亮閃閃的光芒。

其實我想告訴她，因為那是我的青春。

我似乎遇見過一條小巷，我似乎從未遇見過一條小巷，可是這些都不重要了。

你好，小巷。

再見，小巷。

編輯/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