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興杰
2013年1月24日,韓國前總統(tǒng)李明博之胞兄李相得因受賄被判“有期徒刑兩年,并償還7,5億韓元的非法資金”。這是韓國歷史上首次在任總統(tǒng)的胞兄被判有罪。韓國檢方將“打虎”的目標對準了在任總統(tǒng)的親屬,可以算作一大進步。
自上世紀90年代以來,韓國民主選舉進入常規(guī)化,與此同時,韓國總統(tǒng)卸任之后受到審判幾乎是無法繞開的怪圈。1988年新憲法頒布實施以來,韓國的民主轉型已經進行了30多年,高官落馬成為一道風景線,前總統(tǒng)盧武鉉因為貪腐弊案事發(fā)而跳崖自殺,李明博的兒子、胞兄受到檢方的調查。反腐敗不僅要打過氣的老虎,還要打真老虎,唯有如此,將權力關到籠子里才不僅是一句承諾。
去年,李相得接受賄賂一事被揭露出來,李明博為此向韓國民眾公開道歉。因自己的親屬受賄而向國民道歉,幾乎成了韓國總統(tǒng)的“分內之事”,曾經為韓國民主而坐牢的金大中總統(tǒng)雖然潔身自好,但是自己周圍的親屬幾乎全部陷入了貪腐的陷阱之中。金大中向國人承諾,自己的親屬不會得到額外的寬恕。韓國的總統(tǒng)們反腐敗的決心不可謂不大。
1988年憲法規(guī)定韓國實行三權分立的體制,這為司法獨立創(chuàng)造了制度條件,而韓國的檢察官是高官腐敗的克星,自獨立調查盧泰愚貪腐案以來,檢察官獨立自主已經成為職業(yè)傳統(tǒng)。金泳三當政期間,韓國強力推行官員財產申報制度,推行金融實名制,力圖阻斷貪腐的制度漏洞。
不過,財產申報或者金融實名制是一種事前防范,還需要獨立的司法調查與審判作為事后懲治的手段。貪腐之毒需要綜合性的手段才會得以遏制。李明博胞兄受審意味著韓國反腐敗已經制度化,權力的分立消除了權力絕對化的傾向。李相得雖然貴為總統(tǒng)的胞兄,但他只能通過上訴來表達自己對判決的不滿,而不可能借助總統(tǒng)弟弟之手干預司法過程。
經過20多年的演變,韓國的民主制度已經有了很大的改善,總統(tǒng)直接參與貪腐的概率不斷下降,涉及的金額在變小。
越來越多的國家和人民也認識到,貪腐是人性貪婪的表現(xiàn),也是人性中難以根除的因素,因此,沒有貪腐的社會只能是一種烏托邦。這并不意味著人們沒有資格憧憬政治清廉的社會,官員財產公開、司法獨立、輿論監(jiān)督等構成了一套反對腐敗的制度牢籠,唯有將有權之人置于籠中,時時監(jiān)督,才可能馴服權力。腐敗源于權力的僭越,換言之,當權力場沒有規(guī)則的限制之時,腐敗便成了無可避免的結果。市場經濟的發(fā)展有賴于基于法治之上的財產權,而政治的清明也需要法治,依法治權,才可能遏制貪腐。
總統(tǒng)的胞兄受審并被判入獄,這既是一樁政治丑聞,又是韓國憲政進步的征兆。腐敗,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腐敗處于“關系”的遮蔽之下,這樣的腐敗將如同癌細胞一樣難以遏止。在一個國家內實現(xiàn)經濟的起飛并持續(xù)高速增長并非易事,要在一個國家中實現(xiàn)財富與資源的公平正義的分配更是難事,而公平的分配需要馴服權力。李相得受審與上訴說明韓國人慢慢學會了馴服權力的技術,踏上了構建清廉政治的新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