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撒夢想的種子

陸靖昊　沈莉莉

媽媽：

那天臨睡前你問我，15歲的我，有著什么樣的夢想。說實話，我很懵懂，說不出所以然。這幾天，我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鄭重地用寫信的方式告訴你。

你和奶奶常調侃我小時候與爸爸的一段對話：“我要有錢。”“有了錢你要去干什么呢？”“我要去買泡泡糖！”“如果你有很多錢呢？”“買很多泡泡糖。”“如果你有用不完的錢呢？”“把泡泡糖廠買下來。”哈哈，小時候的我一定天真無邪，幸福與快樂是一曲不變的樂章。

你知道我小學時的夢想嗎？是希望每天都不要有很多的作業，玩耍的時間能多一些。那時我很貪玩，你沒少生氣吧？可后來，我在解出一道難題時，在用英語灑脫地演講時，在舞臺上精彩主持時，我體會到了學習的快樂，而這，都源自努力！于是，我的夢想變了，我要努力做最好的自己！而且我知道，實現這個夢想不光是嘴上說說而已，于是，我又學會了奮斗。

現在，我成了一名初中生，學習更緊張了，忙碌一天后回到家，有時又困又累。但我不抱怨，因為我知道，沒有付出的艱辛，哪會有收獲的喜悅？

媽媽，現在我還談不上什么明確的理想，但我知道，我有夢想。我的夢想像一粒種子，種在“心”的土壤里，盡管它很小，卻可以生根開花。也許漫漫崎嶇路上會很辛苦，但我相信，自己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是一曲響徹云霄的凱歌。

媽媽，相信我，為我加油吧！

你的兒子 陸靖昊

2013年5月1日

兒子：

你長大了，媽媽驕傲、自豪，更欣慰，因為你選擇與努力做伴，與奮斗同行。媽媽堅信，你的夢想一定會實現！

當然，媽媽會陪著你一同面對彩虹和風雨。這里，媽媽試著提幾點建議，供你參考。

一、 充滿信心，擁抱黎明

自信是制勝的法寶。人生道路很漫長，關鍵的卻只有幾步。人生會有多次失敗，不是敗給別人，而是敗給自己。你要堅信：陽光總在風雨后，黑夜過后定會是璀璨的黎明！

二、 端正態度，頑強拼搏

信心是基石，拼搏才是保障。兒子，所有人的成功之路都是如此，要想成功，你必須鍥而不舍地奮斗，持之以恒地付出，所有的成績，都是努力的成果，都是勤奮的結晶。你一定要牢記：只要努力，就有能力；只要用功，就能成功！

三、 注重方法，增長才干

兒子，信心重要，態度重要，而科學有效的方法則會使你的學習事半功倍。你已經是一個初中生了，你要學會合理分配時間，統籌安排。要注重基礎，形成知識系統，只有夯實基礎，才能用有限的定理公式應對無限變化的能力測試，才能活學活用，舉一反三。要重視糾錯，不犯重復性錯誤，重視歸納。更要注重勞逸結合，多參加課外活動，不斷提高自己各方面的能力。

四、 戒驕戒躁，永不自滿

兒子，古訓說，“滿招損，謙受益”，只有謙虛才能讓你不斷走向成功。而一旦停滯不前，只會讓你遠離夢想。

兒子，總有一天，你會獨自飛翔。但現在，你的羽翼還沒有豐滿，你的臂膀還不夠堅強。記住，媽媽一直陪伴在你的身邊！

媽媽 沈莉莉

2013年5月2日

名人“飛鴻”

龍應臺與兒子安德烈談

“21歲的世界觀”（節選）

媽媽：

你說54歲的你，實在無法理解很快就要滿21歲的我，腦子里想些什么，眼睛看見些什么，所以我們來彼此“專訪”一下。

好，在你給我的10個“專訪安德烈”問題里，我就挑個還有一點意思的問題：你將來想做什么？

有各種可能，老媽，我給你我的10項人生志愿：

10. 成為《GQ》雜志（注：中文名《紳士季刊》）的特約作者。9. 專業足球員。8. 國際級時裝男模。7. 電影演員。6. 流浪漢。5. 你的兒子。4. 蝙蝠俠。3. 007。2. 牛仔。1. 太空牛仔。如何？以上是不是一個母親最愛聽到的“成功長子的志愿”？

好，MM，現在輪到我問你了：

反問一：你怎么面對自己的“老”？……

反問二：死了以后，你會希望人們怎么記得你呢？尤其是被下列人怎么記得：1. 你的讀者；2. 你的國人；3. 我。

反問三：人生里最讓你懊惱、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哪一件事，或者決定，你但愿能從頭來起？

……

反問七：如果你能搭乘“時間穿梭器”到另一個時間里去，你想去哪里？未來，還是過去？為什么？……

安德烈

2006年9月20日

安德烈：

我注意到，你很不屑于回答我這個問題：“你將來想做什么？”所以跟我胡謅一通。

是你們這個世代的人對于未來太自信，所以不屑于像我這一代人年輕時一樣，講究勤勤懇懇，如履薄冰，還是，其實你們對于未來太沒信心，太害怕，所以假裝出一種嘲諷和狂妄的姿態，來閃避我的追問？

我幾乎要相信，你是在假裝瀟灑了。今天的青年人對于未來，瀟灑得起來嗎？……你刻意閃避我的問題，是因為你也感受到現實的壓力了嗎？

我們21歲的時候，上世紀70年代，正是大多數國家經濟要起飛的時候。兩腳站在狹窄的泥土上，眼睛卻望向開闊的天空，覺得未來天大地大，什么都可能。后來也真的是魔術一般，眼睜睜看著漁民的女兒成了名醫，面攤小販的兒子做了國際律師，碼頭工人的女兒變成大學教授，蕉農的兒子變成領先全球的高科技企業家。并非沒有人顛沛失意，但我們真的是“灰姑娘”的一代人啊，安德烈，在我們的時代里，我們親眼目睹南瓜變成金色的馬車，轔轔開走，發出真實的聲音。我身邊的朋友們，不少人是教授、作家、總編輯、律師、醫師、企業家、科學家、出版家，在社會上看起來仿佛頭角崢嶸，虎虎生風。可是，很多人在內心深處其實都藏著一小片泥土和部落——我們土里土氣的、卑微樸素的原鄉。表面上也許張牙舞爪，心里其實深深呵護著一個青澀而脆弱的起點。

如果有一天，我們這些所謂的“社會精英”同時請出我們的父母去國家劇院看戲，在水晶燈下、紅地毯上被我們緊緊牽著手蹣跚行走的，會有一大片都是年老的蕉農、攤販、漁民、工人的臉孔——那是備受艱苦和辛酸的極其樸拙的臉孔。他們或者羞怯局促，或者突然說話，聲音大得使人側目，和身邊那優游從容、洞悉世事的中年兒女，是兩個階級、兩個世界的人。

……

“你哪里‘平庸了？”我說，“‘平庸是什么意思？”

“我覺得我將來的事業一定比不上你，也比不上爸爸——你們倆都有博士學位。”

我看著你……是的，安德烈，我有點驚訝。……我可以現在告訴你，如果你“平庸”，我是否“失望”。

對我最重要的，安德烈，不是你有否成就，而是你是否快樂。而在現代的生活架構里，什么樣的工作比較可能給你快樂？第一，它給你意義；第二，它給你時間。你的工作是你覺得有意義的，你的工作不綁架你，使你成為工作的俘虜，容許你去充分體驗生活，你就比較可能是快樂的。至于金錢和名聲，哪里是快樂的核心元素呢？假定說，橫在你眼前的選擇，是到華爾街做銀行經理，或者到動物園做照顧獅子河馬的管理員，而你是一個喜歡動物研究的人，我就完全不認為銀行經理比較有成就，或者獅子河馬的管理員“平庸”。每天為錢的數字起伏而緊張而斗爭，很可能不如每天給大象洗澡，給河馬刷牙。

當你的工作在你心目中有意義，你就有成就感。當你的工作給你時間，不剝奪你的生活，你就有尊嚴。成就感和尊嚴，給你快樂。

我怕你變成畫長頸鹿的提摩，不是因為他沒錢沒名，而是因為他找不到意義。我也要求你讀書用功，不是因為我要你跟別人比成就，而是因為，我希望你將來會擁有選擇的權利，選擇有意義、有時間的工作，而不是被迫謀生。

如果我們不是在跟別人比名比利，而只是在為自己找心靈安適之所在，那么連“平庸”這個詞都不太有意義了。“平庸”是跟別人比，心靈的安適是跟自己比。我們最終極的負責對象，安德烈，千山萬水走到最后，還是“自己”二字。因此，你當然更沒有理由去跟你的上一代比，或者為了符合上一代對你的想象而活……

你的媽媽

2006年12月1日

（選自《親愛的安德烈》，龍應臺、安德烈合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3年，有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