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

園園是我的閨密,我倆無話不談。因為不懂避孕,又不想過早被孩子所累,蜜月還沒過完她就飽嘗了人流之苦。在向我講述流產的經歷時,園園很文藝地說:“醫生漫不經心的態度,尖酸、刻薄的話,冰冷生硬的手術器械,以及撕心裂肺的疼痛滋味,讓我刻骨銘心,難以忘懷?!彼喓唵螁蔚母爬ㄗ屛衣牭美浜怪蓖饷?,說句不夸張的話,汗毛一根根都豎了起來。
吃一塹,長一智。當我把即將和小剛結婚的消息告訴園園時,她除了向我表示祝賀外,千叮嚀萬囑咐地要我一定把避孕當做頭等大事來抓,還不由分說拉著我去書店買了一本《新婚必讀》,要我和小剛一起認真學習仔細研究,從中找出一種合適的避孕方法,放心地享受性愛之美。可那時的我們正沉浸在幸福中,忙著準備婚禮,根本就沒空兒,也靜不下來去看書,避孕之事自然被我們拋在了腦后。
轉眼迎來了大喜的日子。洞房花燭夜,好不容易把那伙鬧洞房的小伙子大姑娘打發走了,小剛一把將我摟在了懷里。我回應著他的熱吻,聽著他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知道那激動人心的時候就要來臨了。恍惚迷離之際,不知怎的,我的耳邊突然響起了園園說過的話,一把推開了小剛。
小剛不解地望著我?!拔遗聭言小!蔽艺f。
“懷上了就生下來嘛,反正已經結婚了。”
“不行。說好了遲兩年再要孩子的,你不能反悔。再說了,你今天喝了那么多酒,要是孩子生下來缺胳膊少腿的,你負責???”
“那你說怎么辦?”
“咱們得避孕?!蔽乙贿呎f著,一邊翻出那本《新婚必讀》來看,還警告小剛,如果找不到一種安全可靠的方法,就不允許他靠近我。
看到安全期避孕法時,小剛的眼睛一亮,說:“就用這種方法吧,你看書上講得多好,這種方法最簡單、最自然、最無傷害性,只要咱們算準了哪些天是危險期,不在這期間同房,就不會有事?!?/p>
“書上還說經期不規律的女性不適合用這種方法呢,你怎么沒看見?我的月經那么亂,有時候兩個月也不來一次,根本不能用這種方法?!?/p>
我的話音剛落地,小剛就用手戳著我的腦袋說:“我早說月經不規律是病,催著你去看醫生,你偏不去,說什么身體沒感到不舒服,不要緊,現在好了,傻眼了吧?我看,只有吃避孕藥了?!?/p>
“吃避孕藥?不行,不行?!蔽野杨^搖得像撥浪鼓,“避孕藥的副作用太大了,會對我的身體造成影響,會讓我的臉上長出討厭的斑點,而且它有刺激,等咱們想要孩子的時候,萬一生個畸形怎么辦?”
見兩種提議都被我否決了,小剛稍有點兒不高興,沉默了許久才說:“干脆你明天就去上環,節育環很安全,很多人都在用,而且它還有緊急避孕的作用,即便是我今天播下了種子,它也有能力補救。”說著,他把書遞給我,讓我看。
我拿過書,瞧了兩眼就把書扔到了一邊,“這也不是絕對安全,我們單位的趙大姐帶著環還懷孕了呢。再說了,上環的時候一定很疼,沒準兒還會流好多血,想想我都害怕?!?/p>
“那就用避孕套吧。”小剛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這個挺安全的,也不會疼。問題是都這會兒了到哪兒去買呀?!?/p>
“咱們家門口不就有一家藥店嗎?你現在就去買,好不好?”
“現在就去?你有沒有搞錯,深更半夜的跑去買這東西,人家指不定怎么想我呢?”
“那總不能讓我去吧?我的臉皮還沒你厚呢!都怪你,明明知道今天結婚,也不提前買回來點兒?!蔽覛夂吆叩卣f。
聽我這么說,小剛也來了氣:“這算什么新婚之夜??!別人的新婚之夜都是甜甜蜜蜜的魚水之歡,我倒好,跟著你對著一本破書著急,我招誰惹誰了?”
小剛的話未說完,我的眼淚就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他最見不得我流淚,幫我擦著眼淚,柔聲細語地說:“好了,好了,別哭了,我現在就去買,還不行?”說著就要穿衣出門。
我一把拉住了他。這畢竟是我們的新婚之夜呀,我怎忍心在爭吵中和他度過這人生的第一個良宵呢?擦干了眼淚,我對他說:“算了,別去了,我明天就去醫院,上環也好,吃藥也罷,醫生總有法子幫我們的。不過,你明天一定得去買避孕套回來,行吧?”擁緊我,小剛用力地點了點頭。
那一夜,躺在小剛的臂彎里,我遲遲不能入眠。我覺得做女人真的好苦好累,做男人尤其是好男人其實也很辛苦,也許,這就是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