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的春天

馬雯欣

這個夏天剛過去，你卻背著背包離去，帶走夏季的最后一點溫暖氣息。

1

去年初夏，小區池中的蓮花綻放，輕柔的陽光點在花瓣上，反射出別樣的光芒。

“對面有人搬進來了嗎？”那天吃晚飯時被對門傳來的嘈雜聲弄得有點心煩，我下意識地問媽媽。

“可能是吧！”媽媽也不太確定。

繼續埋頭吃飯，門鈴卻響了。我打開門，見到高高瘦瘦陌生的你。

“你是？”我問。

你有點張皇失措，抬起手撓撓頭，笑著說：“我是剛搬來的，住在你對面。多多指教。”你邊說還邊指指對面那扇門，并向我微微頷首。

看你臉頰緋紅害羞的樣子，突然覺得很好笑，但我忍住笑禮貌地回道：“不用那么客氣，我們是鄰居嘛！你在哪兒上學？”

你微微一怔，說：“應該和你念同一所學校吧！”

后來發現我們居然同班，我欣喜不已。我知道，形單影只的日子結束了，突然就覺得窗外華燈初上的夜景美得醉人。

2

“拜托，你多吃點飯會怎樣？看你這體形，別這么要風度不要食物啦。”和我同桌吃飯，你常會用鄙夷的眼神看著我還未曾動筷的餐盤，嘲諷幾句。

我總是無奈地搖搖頭，然后拿起筷子飛快地扒著飯菜直到再也咽不下去為止，時不時不顧形象地抬頭，含糊不清地說：“看到了吧，無話可說了哦！”

“乖哦，再多吃點，最好長到跟加菲貓一樣！”你鼓勵道，滿臉的笑意。

但并非所有的時間都是用來說笑的，并非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輕松搞定的，學習的波濤中，誰也免不了被拍到岸上。

你理科奇好，我卻一般，偶爾還會考得一塌糊涂。那天你看著那差錯滿紙的物理卷，忍不住對我“仰天長嘯”：“怎么會有你這么笨的人啊！”好在我文科比你強，很多時候你也不得不佩服我。

后來，你教會我怎么解多次方程，怎么降次解元；我教會你怎么用動詞不定式，怎么揣摩題意。你教會我怎么解幾何題，怎么求函數值；我教會你怎么在文章中引經據典，怎么寫開頭結尾。你喜歡毛澤東“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的豪邁，我讓你也欣賞一下李清照“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的凄婉……

3

那段時間，你有意躲避我。我知道為什么，因為班里傳出關于你我的流言蜚語。

在食堂排隊打飯時，聽不到你在我身后說笑，回頭卻看見你和別人談笑風生。飯桌上，我們對坐無語，只看見你木然如機械般吃飯……

“你看看她，整天這么失魂落魄的，到底是想怎樣？”“他們到底什么關系？”那天剛進教室，就聽到同學的議論，我痛苦地把頭深深埋進臂彎。

他們為什么要這樣？為什么不相信我們的友誼？為什么要如此詆毀我們？難道花季少年之間不能有純真的友誼？難道我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友誼就這么轟然倒塌？我真的很在乎這份友誼。

而你，就站在遠處，滿臉漠然。

我終于知道，有些友誼是經不住流言摧殘、經不起時間打磨的。

4

慢慢地，我也學著像你一樣木然。

出操時，避開你的視線，傲然走過；碰面時，對你禮貌地微笑，轉身離去；回家路上，哪怕是違反交通規則也不要和你走在一邊……因為你，我對友誼徹底失去信心。

那次坐在公交車臨窗的座位上，我戴著耳機，望向窗外。等視線轉回車廂內時，正好和你的目光相遇。

你很快穿過人群來到我的身邊。

我剛要起身，卻被你拉住衣袖。無奈，只得落座。

“其實那天，我不是故意的。”你低聲解釋。

我滿臉疑惑，看向神情落寞的你。

“我很想安慰你。但我怕若是過來，你會被他們說得更慘。”你微微低頭，正視我，“畢竟你是我來這里后認識的第一個朋友，我不希望你因為我受傷。他們說我，我不介意，但我要保護我的朋友——你，懂嗎？”不知是不是因為車里溫度太高，你的臉紅透了。

“我，知道了。”我轉過頭，再次望向窗外，眼淚撲簌簌落下。

5

“你要搬家，怎么這么突然？”我不敢相信這個消息，再問了你一遍。

“不僅搬家，還要轉學。我不想走，但沒辦法。”你的聲音異常平靜。

“這樣啊，哦。”我心里澀澀的。

“到了新學校記得給我打電話哦。”送你到路口，看著你背著包的身影，我不忍離開。

“哦，我知道。記得要上QQ。照顧好自己。”你扯了扯背包帶，看著我說。

被你的凝重表情嚇到，憂傷又爬上心頭，我努力掩飾道：“我又不是小孩，道個別至于這樣嗎？”

“你是我在這里結交的第一個朋友，第一個。”你看著我的眼睛說。

“我知道。不要忘記我。走吧，快來不及了。”我催你。

你小聲道：“我不會忘記的。再見。”轉身離去，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