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工業時代的手工藝人

TonyK

橘郡工坊定制機車（ORANGE COUNTY CHOPPERS，簡稱OCC）是美國著名高端定制機車品牌，是一對一定制機車設計標準及制作模式的訂立者。這問小作坊起家的家族式企業只生產正統的CHOPPER，從機械結構到車身彩繪噴漆均由手工精心打造。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更像手工藝時代的匠人，為每一位客人量身打造一件專屬作品，這個過程更像藝術創作般的個人表達。在這個人類社會精細分工與人類發展重獲自主性并存的時代，相較于只滿足功能需求的同質化批量生產，OCC顯示出關注個體情感的個性化設計的強大生命力。

橘都工坊定制機車（OCC）成立于1999年，最初作為橘郡鋼鐵（ORANGE COuNTY IRONWORKS）這一家族企業的延伸業務，由保羅·特圖爾一世（PAUL TEUTUL SR.）創立，公司總部設在紐約，工廠坐落于美國東北部海岸，距紐約12.88公里的蒙哥馬利。老保羅自幼酷愛機車，在學生時代就靠自學掌握了各類機車的機械原理和結構設計。1999年他跟精通藝術與造型設計的大兒子小保羅·特圖爾一起在自家地下室打造了第一款屬于自己的機車TRUE BLUE，并在同年戴通納機車節上引起巨大反響。業內人士的廣泛肯定讓老保羅對自己的定制機車前景感到十分樂觀，他馬上成立了橘郡機車公司，也就是OCC。這其實意味著他們不知不覺在美國確立了定制機車的設計標準。

保羅父子從油箱、擋泥板、車把到化油器全都親自設計制作，因此OCC沒有任何兩部機車是相同的，每一部都由手工裝配，做工精致，從車身涂裝到排氣管電鍍，每一個細節都力求完美。作為定制品牌，OCC機車的每一個項目都被單獨設計，但是外觀依然保留CHOPPER的特征：長長的前叉，高高的車把和低矮的座椅。小保羅偶爾會做一些大輪圈、短前叉的賽車式樣的設計來調劑—下父親對CHOPPE無限熱愛的一成不變口味，但總的來說，OCC是那種能讓人一眼就認出它純種美式機車血統的品牌，能在這樣的限制中做出上百部作品而毫無重復的地方，正是“定制”較之批量生產的“工業設計”的魅力所在。

在現代設計伴隨工業革命產生之前的手工藝時代，“設計”被稱作“工藝美術”，用來服務統治階級、達官顯貴，拉斐爾前派反對機器美學，主張為少數人設計少數的產品，即所謂的“THEWORK OF A FEW FOR THE FEW”。近代以來在民主的觀念引導下設計逐漸成為一種“為大眾”的服務，簡潔外觀、功能主義、適于工業生產成為原則，然而類似于藝術創作的手工制作方式從未消失，并且在這樣一個規格統一、千篇一律的時代大背景下愈發顯示出它與眾不同的價值。作為機器，摩托車誕生于工業革命興起的半個世紀之后，從一開始就是一件工業產品而非手工藝品，然而經歷了一個多世紀的發展之后，技術進步到了前人難以想見的境地，有些人卻又看膩了流水線上成千上萬個一模一樣的冰冷外觀，在造型上尋找起了匠人雕琢手工藝品的感覺。這并不是說像OCC這樣的品牌退回到了對復古裝飾動機的沉湎中去，那顯然不合時宜。老保羅只是想以一個匠人的態度去做一些與眾不同的有意思的東西，機器和藝術品就一定是毫無關聯甚至矛盾對立的兩類事物么？如他自己所說，OCC的每一個人都充滿創造力和想象力，腦子里想到什么，就會想辦法把它實現。他們也確實做到了機械與藝術的結合，不見得完美到人見人愛，因為藝術更多的是自說自話的個人表達，但這已經被證明是一個無論商業上還是口碑上都十分成功的嘗試。

OCC的合作對象幾乎遍及各個領域，在每個項目接到手時，保羅父子就會基本確定要做一個怎樣的車型，至于細節設計，“我們會和客戶坐下來詳細討論，了解對方的背景、文化，提取各種元素應用到設計中去，確保最終的作品符合對方的特質。”具體的方案由小保羅確定，其他人拿到他提供的圖紙手工打造或者定制油箱、懸掛、車架、輪圈、燈組等音B件，最后在OCC的工作室中手工噴漆并繪制車身涂裝，完成裝配。在OCC的眾多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大彈簧長前懸、水滴形油箱、低坐姿彈簧座椅、電鍍、金屬漆彩繪這些經典元素組成的傳統機車，也能看到B-2、科曼奇等造型炫目科幻的款型，還有用高科技武裝到牙齒的英特爾定制版和使用新能源的E85 CHOPPER、西門子定制版等。

老保羅的涉獵之廣令人眼花繚亂，但它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每一件作品都精心雕琢力求完美。也許會有嚴肅設計師覺得充斥其中的閃亮鍍鉻件，十字形后視鏡，浮夸而具象的裝飾件這些元素華而不實嘩眾取寵，然而不能否認這種主流之外的風格是當今多元化的設計世界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并且正因為小眾其存在的意義才更顯重要，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想用長得一樣的產品，當年路易斯·沙利文（LOUIS SULLIVAN）一句“形式服從功能”被奉為顛撲不破的至理名言，但是在滿足功能的前提下形式難道不是一個情感表達很好的載體么？根據馬斯洛需求理論，在物質富足的現代社會，設計顯然要承擔更多滿足心理與情感需要的責任。我們很難用“主義”“風格”這樣的字眼去界定OCC和它的設計，它不羈而熱烈，把美式精神特質表達的淋漓盡致，也許這才是設計師所向往的狀態和唯一想遵從的準則，那就是自由。自由并非沒有限制，有人把設計師稱作帶著腳鐐舞蹈的藝術家，打破這幅腳鐐，并不意味著不遵從舞蹈的法則，相反可以跳的更美更自然，這大概也是如今越來越多的設計師做自有品牌，走高端定制路線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