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桑葉

楊子明

南宋乾道年間，信州一帶的桑葉價錢暴漲。桑葉也值錢，那是從來沒有的事，許多養蠶戶聞狀又驚又喜。經盤算，他們發覺賣桑葉比辛辛苦苦養蠶賣絲更有利可圖，沒心養蠶了，干脆就把家里的蠶扔掉，把桑葉采下全拿到市場上去賣。農桑之事，向來盈利低微，這回賣桑葉的收益，比養蠶賣絲高得多，一時皆大歡喜。

另一些舍不得棄蠶賣桑的養蠶戶，因為桑葉不夠，只得高價買桑葉，把蠶繼續養下去。不久，水漲船高，蠶絲價也暴漲幾倍，他們也等不得留著蠶絲去織造了，提前把蠶絲賣掉，一盤算，發現賣絲的收益又好過織綢緞賣。絲價暴漲，令當初賣桑葉的人家捶胸頓足，后悔莫及。

第二年，綢緞帶動棉麻布在內的所有織物價格大漲，比早時桑葉、蠶絲的增幅又猛得多。之前賣掉蠶絲的亦痛心疾首。情形還遠不止后悔那么簡單，物產經這么轉了一圈之后，上年賣桑葉賺了錢的已是買不起蠶來養了，賣蠶絲賺了錢的更是買不起衣物。桑農蠶戶對著山坡上發著新葉的桑林杲望：賣桑葉都能賺錢，天底下哪會有這樣的好事！這只是欲望賜給養蠶人的陷阱。

他們終于明白，有利可圖的時候，正是吃虧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