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文靜
作為唯二的董事會成員,CEO這個全能職位被簡單地理解為“可以發號施令的角色”,分工混亂、觀念沖突的小夫妻把它當做香餑餑,卻忘了這個CEO可沒有配備做事的下屬。
“你和你老公,一定是你說了算吧。”
大學同學出差路過武漢,少不了要拜訪東道主蔣麗麗,都是女人,話題很容易就扯到感情、婚姻上。大學時,蔣麗麗是教育系出了名的女權主義者,“以后一定找個聽話的男人結婚。”大家都以為她八成會晚婚,沒想出了校門才一年,同學就驚聞“蔣女王閃婚”的消息。
什么人能這么快就入了女王的眼?蔣麗麗打個哈哈,不想多說。
小兩口昨天晚上才吵了架。“憑什么我做?”她雙手叉腰,橫眉豎眼,沖坐在電腦跟前裝死的老公徐展大吼,如果再有一頭卷發,就和電影里會獅子吼的包租婆足有八九分像了。
矛盾的爆發點在于“該誰晾衣服”,蔣麗麗認為兩人一起晾動作快,徐展卻認為一個人能做的事兒干嘛搭上兩個人,純屬浪費時間。爭執很快演變為爭吵,最終徐展拿出看家本領裝死,蔣麗麗一氣之下摔門而出。
當獨生子遇到獨生女,最容易吵架的就是家務分配問題。不會做飯的蔣麗麗和認為男人不該下廚的徐展,在新婚第一個月就進行過“誰更耐得住餓”比賽,在吃了兩頓面包餅干后,蔣麗麗端起女王架勢,推開臥室門捏起嗓子撒嬌:“老公,該做飯了。”徐展脂肪厚,靠睡覺降低能耗,翻個身就把老婆拒絕:“冰箱里有速凍餃子,你順便幫我煮幾個。”
誰煮了第一頓飯,誰就會煮一輩子的飯!
戀愛時,怎么看對方都順眼,因為大家都是家里只分紅不干事的股東。現在創辦“公司”,能指揮別人做事的CEO職位兩人都想當。
在蔣麗麗的概念里,女人才是家里的CEO,現在的男人不早該擺脫大男子主義,成為與時俱進的“啥都做”新好男人嗎?何況當一家之主要看能力和付出的,徐展會操心每天吃什么嗎?會記得按時去交水電氣費嗎?會記得付鐘點工阿姨工資嗎?會修電腦修空調修冰箱洗衣機嗎?
是,這最后一條蔣麗麗也不會,可她手機里有所有電器的維修師傅電話!“我家庭觀念比你強,你應該聽我安排!”
可徐展不吃這套,他不像蔣麗麗,是在雙職工家庭里長大的,男女平等;他是在男人掙錢女人當主婦的家庭里成長起來,對婚姻的認識就是娶個老婆做家務,男人才是一家之主,安排事務的CEO。他常掛在嘴邊的口頭禪是:“我爸說,男人要賺錢,做大事,女人啊,就要做好分內的事。”蔣麗麗不知道這后半句是否出自不茍言笑的公公,但“分內”這兩個字尤為刺眼,她媽還從小教導她“女人要有氣質、矜持,操心易變老,會被嫌棄”呢。
基本理念一沖突,不分出個你對我錯,小兩口就沒法解決小家庭的其他事。
三天兩頭冷戰,回家就對著電腦各玩各的,再在網上倒苦水。有朋友聽得耳朵起繭了,一針見血地勸小兩口:“你們倆這哪里是爭權,是愛自己多一些,都只想當領導,怕自己做得比對方多,吃虧。”蔣麗麗不置可否,愛自己有什么錯,像外婆、媽媽那樣傾其一生奉獻家庭也不見得對。
蔣麗麗終究是遺傳了母親的操心,她提議進行一次旅行,而這旅行也成為“家庭革命”爆發的導火索。
此行目的地是購物天堂香港,穿插了逛吃和游玩的行程,全權由興奮不已的蔣麗麗策劃完成,徐展瞄了一眼行程就上路了。一路上徐展化身好奇寶寶:“下一站去哪?”“這個地方叫什么?”“待會兒吃什么?”“幾點的飛機?”“洗手間在哪?”蔣麗麗終于在最后一個問題時壓不住內心的怒火:“你沒長眼睛啊?行程單上每一步都標注了時間、地點、乘車路線,你不會看啊!洗手間!就在你身后!”她后悔不已,為了體現自己的CEO地位,行程安排都是她拍板決定,可人家CEO有下屬跑腿,她這個光桿司令,純粹就是一保姆。
她決定和徐展進行一次深刻的談判,主題就叫“愛她,就為她多做一點”。沒有愛,沒有執行力,CEO就是個好聽的空頭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