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風尋找時光滄桑

莫莫

一

一個人在天臺吹風的時候，我就能看到寂寞的風吹動我干枯的發梢。同樣的寂寞，不同樣的心情。風是快樂的，因為快樂，所以奔跑的像個孩子。

有時候，不知道是自己忘記了微笑。

還是快樂本來就已打點行裝。在黃昏中離開成一個黑點。

也許，不是想要挽留，就真的可以改變。

二

夏天快要結束的時候，高三如約而至。

原來一直都在害怕的事，真的說來就來了?？v然我沒有準備好要怎么去迎戰，可是時間沒有給我更多寬容的機會。

想要生存，逆來順受是必須學會的基礎本能。

就像十八歲的成人禮，就像煉獄一般的高三，就像我們即將要去的未來。

做夢的時候，成堆成捆的書一齊從高處砸下來，擦過我蒼白的臉和麻木的手指。一身的冷汗之后，我發現窗戶外星星布滿整片天空。八月的夜晚還是那么美，像這整整一季夏，像我已然路過的，十七歲的生命。

還在繼續的，痛苦并快樂著。

三

在街上行走。一個人。

一條街，來來去去很多年。就算閉起眼睛，也能找到回家的方向。我記得街邊的小鋪清晨飄出濃濃的豆漿香味。我記得那棵彎曲的樹上長過翠綠的葉子。我記得小孩子的糖紙飛舞在空中。我記得踮起腳跑過水洼的貓咪溫順的喵叫。

我記得，我也曾甩著長長的辮子，路過彩虹，路過夕陽。

現在。一個人。一條街。

四

不知道要怎么向我愛的夏天道別。說一聲，再見？還是說一聲，再會？兩者的區別，我已經忘記該如何解釋。生活很亂套。下雨和天晴可以同時存在。

看起來，真的不矛盾。

浸在雨水里，看著天邊的陽光微微彎起嘴角。突兀且深刻。究竟是不想讓別人看見雨水中的淚水，還是想讓別人記住陽光中的笑靨。我的堅強，是在脆弱中建立起來的。這一點，我深信不疑。就像我們挽挽彼此的臂膀，然后笑著走向不同的戰場。我很痛，卻不說出口。留不住你們，我就把你們的名字，都放在一個小小的分組里。證明你們都那么用力的出現在我的生命里。我很笨拙，不知道怎樣的語言才可以走進我的心里，看見我最溫暖的角落。

瞇起眼睛，我還是看見歲月泛著光芒。一如你溫婉的瞳仁。只是，我看不到底。也許，從某年某月開始，我就成了這樣。猜測和預言是我唯一的信仰。

對于我，對于和我有關的你。

我不確切什么時候是生命的終結，所以我只有時刻做好了準備，才可以隨遇而安。我不是信徒。可是，感謝上帝。

親吻自己的手指?？此诤挽愕奈L中粉碎成一片片殘葉。

阿門。

五

有時候，逼著自己，看著灰蒙蒙的天空撕心裂肺的笑，不出聲。就像想念你們的時候，我就撕心裂肺的笑。只是每次，都會哭出聲來。記得那次，我們都挽住彼此的臂膀，用手比出一個“OK”的手勢。然后轉身去不同的戰場。我很痛，但沒有說出口。四面八方，我看不清你們離開時的樣子。很堅決，卻微微顫抖著肩膀。親愛的，我知道你們和我一樣。背過身哭的一塌糊涂，卻在轉過來的那一秒笑的明媚陽光。睫毛上的一滴淚，一瞬間就蒸發掉。仿佛不曾有過痕跡。

愛是什么。

就是這樣看著你們離開，不說再見，不說珍重。不去想，那些可能會發生的結局。三年，又三年。有你們在的日子，我過的很快樂。沒有你們在的日子，我就假裝自己很快樂。

一直都想說，在我們約好的世界里。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背對背的時候，我伸出手臂，擁抱我們一起走過的那些路。那些深刻的腳印，帶著稚嫩和天真。那是我們最向往的日子。從未忘記。

拔過荊棘的雙手，狠狠地滲出鮮血來。猙獰的傷口，也許下一秒就潰爛成傷。我們的傻，不是說不出來。只是那些，都不及我再也看不到你們的臉。

比痛，更讓人難以接受的。

是忘記有關你們的那些畫面。

六

在每一個美麗的夏季，我都能看到一場雨。淅淅瀝瀝地澆濕我的全身。很狼狽，但是很真實。我的悲傷，與季節無關。就像你說的，為什么這么痛，還是要傷害。我也不懂，為什么很痛，卻還是不愿忘記。刀痕慘淡，心里流出的血，像一場血腥的屠殺。毀滅我最后的光芒。

我很想知道，遠方，是什么樣子。就像有時候夢見你。明知道那就是你，卻看不清你的面龐?？奁?，是給自己聽的。別人的眼里，我很快樂。就是這樣。你知不知道呀，有時候，遺忘，是為了要銘記。是為了要證明自己做不到全身而退。所以我裝作的不在乎，是對自己的交代。

變成一個小孩子。吃著糖果，甜甜的微笑。這樣的場景，在我流淚的同時清晰地浮現在我眼前。

你看不到。

七

孤單是一個人的狂歡，狂歡不過是一群人的孤單。

瘋狂過后，人都漸漸散了。歌還在靜靜地放著。這次我堅強到超乎我自己的想象。我沒有吵沒有鬧沒有怎樣。一切都顯得很平靜。所有人認為我很好。其實平靜不過是波瀾來襲的前兆。胃疼，臉色蒼白。那又怎樣。沒有人能為我分擔疼痛。疼痛只是我自己的。

假裝的強顏歡笑讓我疲憊不堪。讓我千瘡百孔。讓我疼痛麻木。帶著小丑的面具，演著小丑?；蛘哒f我就是個小丑。只不過換了個臉罷了。

世界上共有224個國家和地區，中國一共有333個市，而我剛好出生在了這個國家的這座城市。全世界平均每5秒就有一個人死掉，也就是說1、2、3、4、5，死掉一個，也就是說你讀完這半句，又死掉一個。而我剛好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安然的存在于每1天，24小時，1440分鐘，86400秒中。

當我漸漸的學會不再為一些事情寢食不安時，所有的人都以為我變了。是啊。穿著盔甲的我，再怎么流淚，也是冰冷的味道。

我相信這個世界上的暖光，我也相信這個世界上所有感動過人們的東西。只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表述才可以清楚。我的勇敢，就是別過頭擦干我臉上淚水，然后繼續微笑。

沒關系，時光滄桑，我很好。

八

生命中的不舍，總在最后一刻才知道要后悔莫及。慢慢地回頭看，才發現竟已過去了那么久。

外公。在我記事起，這個名字就和我沒有分開過。學會走路，學會說話，學會撒嬌，學會無理取鬧。我的身邊都有外公陪伴。我知道外公對于我來說，是一個依靠，一個寄托，一個信仰。我傻傻地相信，我的信仰，我的寄托，我的依靠永遠也會屹立不倒。就像我的外公。

無堅不摧的身軀和強大的精神。因為經歷過戰爭與和平，所以外公永遠都將臉朝著陽光最明亮的地方。有時候，我試圖將自己比作他。至少，我的身體里，流著四分之一的血，和他是一樣的。對于外公的記憶，總是像鍍著一層金一般的神圣。我想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他的臉，他的笑容。

可是，當外公合上眼睛再也不看我的時候。我也悄悄的別過頭。那個偉岸的人，忘記了我們之間的承諾。我們彼此沒有說過的承諾。他不認識我，他不記得我。而我，卻無法忘記他的樣子。我企圖可以停止哭泣讓他安安靜靜地睡去?？墒?，我想我在他面前的樣子，一定蠢極了。所以他不和我說話。

我叫他，他都不答應我。第一次，我知道什么是死亡，什么是消失，什么是心痛。

殯儀館，公墓地。陽光很好?？墒?，我們都覺得天已經塌地粉碎。我的哭聲像是在深深囈語。我想只有他可以聽到，這樣也好。等到一切都結束，我才發現，他丟下了我，丟下了我們。

那時，春天已經快要到來。2012年的春天。

這年，我就十八歲了。

我想過我十八歲時他可以給我“成人禮”的加冕。他可以告訴我長大了就該做什么。可是，他留給我的，是永遠的傷痛和來不及抹掉的悔恨。

病榻前的他，靜靜地看著我，沒有說過話。要是能說話，他會不會祝賀我，終于長大了？我的成長這么疼痛?？墒菦]有他，比痛更痛。

外公，我的想念說不出口。以前我總喜歡看藍藍的天空，可是現在，我只喜歡看有好多好多星星的天空。因為那里面總有一顆是你。守護著我，守護著我們。

答應我，不能不眨眼。要不然，我就找不到你了。

答應我，好不好？

九

一個人總要忘記一些事情，她才能記住另外一些事情。就像有人要靠近自己的身旁，就必須有人要離開。

說過這句話的那些人，早已不知去向。我無處考究。

回憶滄桑，時光滄桑。

十

靜靜地觀望，一些被我們拒之門外的荒涼。

也許真的不夠堅強?；呕艔垙?，推開自己的臂膀。

退回到最初的信仰。

雙手合十，祈禱月亮還能照亮看不見的遠方。

我在路上，跌跌撞撞。落在寂寞的身旁。

不曾妄想，能找回曾經的天堂。

逆風尋找，時光的滄桑。

【簡評】

這是一段厚重的回憶。高三的書本是那樣凌亂，在不知不覺的過往中讓人學會堅強和面對，孤獨也罷，寂寞也好，時間的流逝從來不考慮一個女孩的心扉。十八歲是個多雨的季節，拋開身邊的落寞于不顧，活著一個人的生活，在熟悉的街景中無時無刻不在尋找著曾經的自己和未來的自己，猶如黑白色的記憶，清新的足以讓人觸摸。把傷痛看成一種賜予，在傷痛中微笑著活出自己的模樣，那些離去的往事需要一一祭奠，抑或是在一個人的世界就那么鮮活的存在著。高三。自己。外公。清晰的思路勾勒出了一段明亮而又憂傷，憂傷而又坦然的畫面，或許這正是作者將要展示給讀者最美的東西。飽蘸情感的筆觸，點點滴滴，酣暢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