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袋洗衣粉

張曉梅

11月23日 晴

我所工作的是一所鄉(xiāng)鎮(zhèn)中學，大部分的學生都住校。由于校舍緊缺，所以一間20多平米的宿舍里上下床一共住進十七八個學生，他們公用一個洗手間。

一天中午我正在吃飯，何為氣喘吁吁地跑到我宿舍敲門。我放下碗筷聽他講述事情的來龍去脈，原來是他前幾周剛放在宿舍洗手間的一袋洗衣粉只剩下了小半袋，今天中午當場抓住是顧海濤在使用。我聽了之后沒有表態(tài)，就問他：“你準備怎么處理這件事情？”

“讓他賠償。”何為脫口而出。

“那賠償多少呢？”

“一袋子。”

“你確定這一袋子都是顧海濤一人用的嗎？”

“其余肯定也有人用過的。”

“那其他的人怎么辦？”

“你去調(diào)查，然后讓他們也賠償。”

我看了看眼前的何為，覺得他一定是生氣時說的氣話，對他說：“你先走吧，我去教室調(diào)查了解一下。”我希望他回教室后冷靜一下再處理。

晚自習之前，我把宿舍所有的成員召集起來了解了一下，大部分孩子都表態(tài)曾經(jīng)一次或多次使用過何為的洗衣粉。我對他們說：“不經(jīng)他人允許就使用他人的東西是一種很不好的行為。雖然看上去只有半袋洗衣粉，但是這不僅僅是半袋洗衣粉，它折射出的是什么？”孩子們都低下了頭，意識到自己的不對。

沉默了片刻，我接著問：“你們打算怎么辦？”“我賠一袋。”“我也賠一袋。”孩子們爭先恐后的說。我說：“何為同學告訴老師這件事情并不是要你們賠償?shù)摹！睂W生都瞪大眼睛，我接著說：“他只是希望老師幫助提醒一下，你們這種行為不太好。”孩子們慚愧地低下了頭，我輕輕對他們說：“回座位上去吧，老師希望你們以后不要再犯類似的錯誤。”

我又找來何為，再次問他這件事情的處理意見。沒想到，他竟然說：“老師你不是調(diào)查好了，讓他們賠洗衣粉嗎？”

“賠多少？”

“一人一袋子吧。”

“一人一袋？”我愕然了。

“你要那么多洗衣粉干什么？”

“老師，他們偷用我的洗衣粉不就應(yīng)該賠償嗎？”

我冷靜了一下說：“那好吧。你讓你媽媽星期五用自行車來裝洗衣粉吧，大概有十幾袋吧。但是你想過嗎，被同學用了半袋洗衣粉，你賺了十幾袋洗衣粉高興嗎？”

何為的嘴角掠過一絲笑容，我的心一下子冰涼。

“你想過裝回洗衣粉后的處境嗎，你的那些舍友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并且很爽快地答應(yīng)賠償你的洗衣粉。只是，我覺得你可能在收獲洗衣粉的同時會失去比洗衣粉更珍貴的東西。”

何為垂下眼角，沒有做聲。

我說：“你覺得你將失去什么？上次，我去你們宿舍查宿舍時，崔偉捧著一箱方便面在分，他說那天是他的生日，宿舍里面所有同學都在吃方便面，有說有笑。我覺得他分的不是方便面，而是快樂；他看似失去了一箱方便面，但是他收獲了滿滿一箱的祝福與快樂。你說呢？你說如果是自己的生日，就算一個人獨自吃完一箱方便面有味嗎？”

何為若有所悟地搖搖頭，他說：“老師，我不要那洗衣粉了。”

我深深地舒了一口氣，笑著對他說：“老師感到很高興，你能這樣做。宿舍就像一個家，大家就像家人一樣，互相有個照應(yīng)。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你說對嗎？”我拍了拍他的肩，說：“去吧，以后要注意啊。”

何為點點頭，高興地回到座位。

看著孩子們又和好如初，水波無痕，一股暖流在心中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