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味雜陳書癡路

宋桂英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行萬里路不如閱人無數，閱人無數不如名師指路，名師指路不如名家帶路。”方向對了，路也就對了，路對了堅持下去，結局一定“不錯”，至于成就大小那要看你一路付出的汗水有多少回饋。

——題記

面對吊針里滴滴下落的藥液，感悟著這五味雜陳的人生，一如這金秋色調，有著荒涼與收獲共存的意蘊。眼前：有聲，音不清；有文，字無形。時光在消逝，記憶在洶涌，漸漸清晰成一幅畫面：去年今日此門中，燭光笑靨相映紅，笑靨不知何處去，燭光依舊紅塵中。

去年今日，在學校的規劃中，我和秀英老師被一句“班主任責無旁貸”推向了離家甚遠號稱“魔鬼訓練營”的帽兒山，陪美術特長生集訓，后又兼任先行去省城哈爾濱給學生授課的語數外教師之一，我只能把四歲半的女兒送去姥家，離開自己溫馨的家。

教師節那天我們接到了學生的電話要我們到班級去，我們也知道這些小鬼一定會搞些花樣，一進教學大廳我們就被孩子們蒙了雙眼，還伴隨著一陣笑聲。嗨，他們今天要對我們這些平日里不茍言笑的“古董式”老師“放肆”了，心里有消除代溝的欣喜，也有被后生戲謔的別扭。

腳步在被動地前行著，近了，到了。一陣歡笑與掌聲，我們被同時松開了雙眼，眼前是以七彩燭光組成的大大的心形，周圍是四十多個孩子的笑臉，臉上有十八歲青少年對前路的憧憬，也有童心童趣的可愛，更有對師心無拘的赤誠。誰，能不動容？

更讓我們驚喜的是四個闊別兩個月的音樂生移步換景地站到了我們面前，樂音響起，是全體學生合唱的帶著肢體語言的《感恩的心》。歌聲中我們被動就座，歌聲中我們仿佛又回到了那“魔鬼訓練營”。在那些每天除了上課還要畫30張速寫的日子里，孩子們最初幾天每天多的能睡4個小時，少的只睡1個小時，師者父母心，誰會不心疼？我安撫好一個凌晨兩點鐘哭著打電話要家人去接的孩子后，又去授課大廳看看還有哪些孩子尚未畫完。孩子們很專注，偶有抬眼從窗玻璃看見我的，也只是會心的笑笑。

歌聲中，我又想起了集訓五天后，雨潺、曉慧等幾名同學鬧劇似的調侃：“嗨，姐妹們，太郁悶了，別憋著了，來，一二開哭！”我可愛的孩子們啊，堅忍著。一周后因為集訓者覺得孩子們的承受能力到了極限，集訓的作業開始減量，20張、15張、10張……在這段時間里孩子們的意志、心智和團隊精神得到了鍛煉，為他們以后的高三學習積聚了難能可貴的刻苦習慣。

眼前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平日里寫著一手娟秀字跡的乖乖女思禹，沒想到十七八歲的女孩卻一改平日里一笑就捂嘴的文靜，學起了電視里七八十歲老太的滑稽表演秀，動作的利落與逼真、神似與搞笑，與平素判若兩人，我心里不禁自責：是不是我的古板扼殺了孩子們本有的許多天分？

眼前笑聲與掌聲匯成了一片，我定神凝觀肌膚微豐面容白皙的曉慧，她正用俏皮的表情演繹著美術老師那“聲色俱厲總關情”的訓誡，笑聲里小慧坐在了高一的課堂上，伴隨著科任老師精彩的講課，小慧的頭上長出了兩個用手指做成的角，面部表情調皮而靈動。

大偉那渾厚悅耳的男中音響在了耳畔，伴之而起的是他的街舞，那自信輕松的神情、那矯健自如的舞步，誰能想到這曾經是一個幾次想輟學的學生。

我想起了高一剛收生時，初升高加上體育30分我班最高分只有524分，最低分僅200多分，而縣重點高中的文化課最低收生線卻是576分。但全班45名同學都是抱著求學的熱望來的，他們背后有著45個家庭的期望。為了靜心工作，我只有把兩歲半的女兒送到了外地的姥姥家，每天早晨6點半從家走，直到下晚自習后10點才到家，半個月后去看女兒，沒想到的是，女兒額頭上頂著紗布包出現在我的面前，原來母親電話里沒敢告訴我女兒從茶幾上掉下來，眉心處磕破個血口子，在醫院縫了三針。當時的我理解母親為什么不告訴我的復雜而微妙的心理，有淚我只能流在心里，抱起了女兒，緊緊地摟在了懷里……

天長等世事，畫云煙；地久待滄海，變桑田。高考結束，班里有兩人考入美術零表院校，29人被一本院校錄取，除一人因為志愿報高沒被錄取外，其余全部考入了本科院校。學校沒有同意我辭去班主任的請求，我又回到了起點。

學校的期望與鼓勵，新生的熱誠與陽光，對老生的思念，對女兒的歉疚……五味雜陳中，我想起了參加工作伊始母謂我書呆，我謂己書傻；現在，我謂己書蠹，夫謂我書癡。哦，五味雜陳無怨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