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留住周小川

孫青

在今年的兩會上，除了國家領導人換屆受到全世界關注外，一位正部級官員的去留也備受矚目，他就是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周小川。3月16日，十二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決定，周小川留任央行行長。從2002年12月起，他已經在這個崗位上干了10年有余，是歷任11位央行行長中時間最長的。此次留任，將繼續刷新這一紀錄。

盡管周小川已年滿65歲，到了正部級官員退休的年齡，但在兩會上，很多經濟學家聯名希望他繼續擔任央行行長。在幾天前公布的政協副主席名單上，人們也發現了周小川的名字，這釋放出他將繼續留任的信號。人們甚至開始拿他類比美聯儲前主席格林斯潘，后者掌管美國貨幣政策18年，79歲才退休。

一個穩定的經濟體，需要有穩定的金融和貨幣政策。周小川在任的10年，是中國貨幣政策備受關注的10年，尤其是匯率方面。這些年，人民幣升值壓力巨大，從1994年實行浮動匯率以來，升值了近30%。但一些國家仍堅稱人民幣被嚴重低估，中國政府在干預匯率。對此，周小川毫不讓步，始終堅定地維持著人民幣幣值的穩定。

周小川有句名言，“不能讓老百姓的錢毛了”。如何運用貨幣政策，把通貨膨脹控制在一定范圍內，還要保證中國經濟的適度增長，一直是他的首要任務。在他擔任央行行長的10年里，中國存貸款利率共調整了21次，央行存款準備金率共調整了40次，人民幣在央行的權力范圍內保持了相當程度的穩定，這是中國經濟穩定的一個大前提。

周小川在任的10年，也是金融常識在中國廣泛普及的10年。他很樂意去機關、高校及其他機構進行演講，努力讓聽眾理解中國的金融形勢和金融政策。10年前，沒有幾個老百姓知道外匯儲備這個詞，而今天，國人對這個詞早已不再陌生，很多普通人都能對此發表些看法，比如：“我們為什么要拿那么多錢買美國國債？分給老百姓不好嗎？”針對這個誤區，周小川在多個場合不厭其煩地解釋。在民眾對官方信任度降低的今天，一位官員愿意與公眾溝通，顯得難能可貴。

此外，還有一個不容忽視的原因，就是高層和民間都希望中國的貨幣金融改革能夠在他的帶領下繼續進行。雖然致力于維穩，但周小川改革者的形象是得到公認的，尤其是在匯率改革方面。1994年以前，人民幣盯住單一美元，匯率受國家干預的程度較大。1995年，周小川出任國家外匯管理局局長。1996年12月1日，人民幣實現了經常項目下的可兌換。2005年7月21日晚，央行突然宣布：人民幣匯率不再盯住單一美元，實行以市場供求為基礎、參考一籃子貨幣進行調節、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度，震驚了世界。在周小川看來，能夠決定人民幣匯率的，不是某個人或機構，而應該是市場。可以說，周小川在人民幣匯率變革中扮演了關鍵角色。

以上種種，構成了周小川留任的主要原因。任上的努力和嘗試，讓他獲得了國內外的認可。英國《銀行家雜志》頒給他“2006年最佳亞洲央行行長”獎項；國際金融領域權威雜志《歐洲貨幣》把“2011年度全球最佳央行行長”授予了他。英國《金融時報》近日發表文章稱，自周小川2002年掛帥以來，中國央行一直置身于市場化改革的最前沿。

周小川的留任，體現出中國官方堅持央行市場化改革的決心。美國《華爾街日報》稱，周小川留任央行行長釋放出積極信號，說明中國領導層意識到繼續推進改革，尤其是金融系統、匯率機制和資本項目改革的必要性。在未來的任期中，人們期待周小川能夠堅持自己的改革信念，讓中國擁有一個更加健全和成熟的貨幣金融環境。

當然，擺在周小川面前的，絕不僅僅是單方面推進改革，他還要面臨比之前10年更加復雜多變的金融環境。兩會上，周小川提出今年將實行穩健的貨幣政策，“穩健的含義就是比較中性的”。中性意味著不松不緊，也意味著可松可緊，更意味著對市場環境預測的不確定。同時，周小川也提出了一個被外媒認為很“鷹派”的觀點——中國必須高度警惕通貨膨脹。如何運用中性的貨幣政策，來應對日益嚴峻的通脹形勢，保持物價穩定，將是今年乃至未來幾年周小川面臨的首要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