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面孔 [組詩]

牛依河

夜晚的面孔

我總把悲傷含在齒間

黑夜的鏡子中，我發現自己的面頰

在光線中做出閱讀滄桑塵世的姿勢

門框上的舊木，向世界打開真誠的光

而風永遠是一個奔跑的人

當我停下來審視自己時他依然在奔跑

他在時間的祝福聲中把一個人吹老

這夜晚的面孔暗含詩意

由我在浮世中誦讀——

那在生活深處微響的河流

那纏繞我們而上的水蔓

那落在我眼眶里的塵埃

那在風中解散了自己的花朵

那曾經在火中燃燒的年輕的心……

馬背上的人啊

前方夜色迷茫道路交錯

你被風在臉上劃下了深深的刀痕……

流 向

你們還要流向哪里，鄉人們

富于歌唱的尖銳的蟲鳴

一次次把我喚醒

我已經厭倦了作為一個外鄉人

在深夜被這記憶中的聲音撕碎

一個個陳舊的片段

無休止地降落在我寥寂的精神曠野

只有一個不會歌唱的人才知道

沉默如此難耐

請不要告訴我

流水是幸福的

流水把我帶到了這里

這時間的喻體同時也是人群的喻體

我隨著人群涌向這里

最初的盲目成就了我現時的悲傷

我的漸行漸遠的鄉人們

你們還要流向哪里

在這個漸漸陌生的大地上

你們藏在心里的那顆種子要種在何處才能

安生

躺在公園的草地上

躺在草間，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此刻我做了同樣的動作

躺，在，草，間。

此刻躺在草間的味道不是很多年前的那個

味道

很多年前我不知道躺在草間是什么味道

現在才知道，躺在草間是愁滋味

此刻躺在草間

看見的是傍晚的樓群斜向城市的燈火

而不是隱入夜色的山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