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母愛叫放手

馮亦雯

寶寶剛出生時，晚上睡覺前總要哭鬧一陣。我除了奶頭，沒有別的武器，當寶寶的嘴沒法用奶頭堵住的時候，我就束手無策了?？善婀值氖?，當媽媽抱起寶寶，溫柔地說一聲“我是外婆”，寶寶馬上就不哭了。

我出了月子，仍然覺得身子很虛。媽媽白天幾乎包攬了所有家務，晚上還要堅持陪我睡。夜里寶寶起得勤，隔兩個小時就醒一次。我有時困得喂著奶就睡著了，而媽媽一直陪著我，偶爾輕聲和我說幾句話，怕我睡著了壓著寶寶。喂完了奶，有時寶寶還醒著，或又哭鬧起來，媽媽就說：“來，給我。”我便倒頭大睡，全然不知媽媽在一邊抱著寶寶哄了多長時間。

那些日子，我除了產奶、喂奶，別的幾乎什么都不會。早上起來時，我說：“媽，你給寶寶洗臉吧。”媽說：“來，給我?！毕赐昴槪骸皨?，你給寶寶打粉吧。”媽說：“來，給我?！贝蛲攴郏骸皨?，你給寶寶換衣服吧?！眿屨f：“來，給我?！贝┩暌路骸皨?，你帶寶寶下去曬太陽吧?！眿屨f：“來，給我?！敝灰獙殞毧摁[到我無法應付的時候，耳邊就會有那么一句“來，給我”。

可是慢慢地，看著自己居然無法應付這么一個小嬰兒，我心里生出一種挫折感。那一次，寶寶又哭了，我試著哄逗，可他還是不停地哭，最后我只好將寶寶“拱手相送”。那一次，媽媽接過寶寶，看著沮喪的我，什么也沒有說。

后來有一天，媽媽自己出去了，很晚才回來。之后的日子里，她出去的次數越來越多，不僅周末，平日也出去，留給我一個人看孩子的時間越來越多。我想，媽媽怕是悶了、煩了吧，看來還得靠自己呀。

慢慢地，早上，我開始自己給孩子洗臉、打粉、穿衣服；晚上，和孩子他爸一起給孩子洗澡，單獨帶孩子睡覺。去曬太陽的時候，遇到別的新媽媽，聊起來，發現自己還有不少經驗可以傳授……得意起來，不由得和媽媽炫耀一番，媽媽總是淡淡一笑。

一晃寶寶過了百天。表妹帶自己的寶寶和大姑來我家玩。我們帶著寶寶在臥室喂奶，媽媽和大姑在廚房忙碌著準備晚飯。隱約中，我聽到媽媽和大姑的談話。大姑感嘆說：“她們這一輩人，自己都照顧不好自己……”媽媽卻說：“那也得狠心讓她們自己學著做，我們總不能一輩子在她們跟前……”

那一刻，我想起一句猶太諺語：“上帝不能無處不在，所以才創造了母親?！倍蚁胝f的卻是，上帝放手，創造了母親，而母親放手，才能再創造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