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成語的文言用字現(xiàn)象

摘 要：《論語》成語是在先秦時期文言文典范之作《論語》中能夠找到明確來歷和出處的成語。不少進入現(xiàn)代漢語語匯系統(tǒng)的《論語》成語在語音、用字、用詞及句法上保留了古代漢語書面語所具有的文言特征。本文從古音通假和古今分化字的使用方面對《論語》成語的文言用字現(xiàn)象進行探討。

關(guān)鍵詞：《論語》成語 文言文 特征

記錄孔子及其弟子言行的儒家重要經(jīng)典著作《論語》，是先秦時期文言文的典范作品。兩千多年來，《論語》中的許多語言單位依靠其特有的語言形式和獨特的文化內(nèi)涵被人們廣泛使用，最終，結(jié)構(gòu)上具有定型性、意義上具有格式塔特征的成語進入了現(xiàn)代漢語語匯系統(tǒng)。能在《論語》中找到明確來歷和出處的成語，稱為《論語》成語。為數(shù)可觀的《論語》成語在語音、用字、用詞及句法上保留了古代漢語書面語所具有的文言特征。本文重點探討《論語》成語的文言用字現(xiàn)象，具體而言，就是古音通假和古今分化字的使用。

一、古音通假現(xiàn)象

所謂古音通假，通俗地說就是古人寫“別字”的現(xiàn)象。古人在使用漢字時臨時借用音同或音近的字去代替本字，從而形成“通假字”。如：

禍起蕭墻（《季氏篇》）：蕭，通“肅”。蕭墻，門屏，古代宮室里用以分隔內(nèi)外的當門小墻。《辭源》：“君臣相見之禮，至屏而加肅敬焉，是以謂之蕭墻。”比喻禍亂潛藏于內(nèi)部。

造次顛沛（《里仁篇》）：顛，通“蹎”，仆，倒；沛，通“跋”，拔起。《辭源》：“顛沛，言樹連根拔起而倒仆。因用以形容人事困頓、社會動亂。”形容倉促匆忙之中，困頓潦倒之際，無處安身。

犯而不校（《泰伯篇》）：校，通“較”，計較。別人侵犯、欺侮了自己也不計較。

舉直錯枉（《顏淵篇》）：錯，通“措”，放置。選拔正直的人，放置在邪枉的人之上。

億則屢中（《泰伯篇》）：億，通“臆”，猜測，揣度。意料事情都能與實際相符。

觀過知仁（《里仁篇》）：仁，通“人”。通過觀察一個人所犯過錯的性質(zhì)，就能知道他的為人。

忠告善道（《顏淵篇》）：道，通“導”，引導。忠誠勸告，善意引導。

華而不實（《子罕篇》）：華，通“花”，只開花而不結(jié)果實。比喻外表好看而內(nèi)容空虛。

暴虎馮河（《述而篇》）：馮，通“淜”，涉水過河。《說文》：“淜，無舟渡河也。”清段玉裁注：“徒涉曰馮河……淜，正字。”空手搏虎，徒步過河。比喻有勇無謀，冒險蠻干。

道聽涂傳（《季氏篇》）：涂，通“途”。在路上聽說，在路上傳播。多用來指沒有根據(jù)的傳聞的話。又作“道聽途說”。

久要不忘（《憲問篇》）：要，通“約”，窮困。指做人必須以信義為重，不管如何艱難困苦，也不能忘記自己的信念和約言。

《論語》成語的古音通假現(xiàn)象，是出處相關(guān)詞句古音通假現(xiàn)象的保留。由于“通假字”通常被視作古人寫的“別字”，所以《論語》成語中的某些“別字”在現(xiàn)代漢語中已經(jīng)被“正字”所代替。比如《為政篇》：子曰：“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顏淵篇》：子貢問“友”。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則止，毋自辱焉。”“道”在這兩段話中都是古音通假，通“導”，為“引導”的意思。源自這兩段話的“導德齊禮”“忠告善道”兩個成語在現(xiàn)代漢語中，則分別采用了“正字”“通假”（“別字”）兩種不同的書寫形式。再如，“舉直錯枉”“舉枉錯直”兩個成語出自《為政篇》：哀公問曰：“何為則民服？”孔子對曰：“舉直錯諸枉，則民服；舉枉錯諸直，則民不服。”“手足無措”出自《子路篇》：子曰：“……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錯手足。”“錯”在這兩段語句中同屬古音通假現(xiàn)象，通“措”，“放置”的意思。在現(xiàn)代漢語中，“舉直錯（措）枉”“舉枉錯（措）直”兩個成語，“錯”可以采用通假（“別字”）“正字”兩種不同的書寫形式，而在“手足無措”這個成語中，就只有“正字”一種寫法了。

二、古今字現(xiàn)象

古今字也是文言文中常見的用字現(xiàn)象。所謂古今字，也叫古今分化字。上古時期某一個字形兼表幾個不同的概念，后來造出另一個或幾個漢字（多數(shù)以原來的古字為聲旁）表示其中某個或某幾個不同的概念，從而分化了原字所表達的幾個概念。習慣上，分化前的字稱作“古字”，分化后各司其職的字稱為“今字”，部分《論語》成語保留了古今字的文言用字特征，比如：

一仍舊貫（《先進篇》）：貫，同“慣”。一切依照慣例。又作“悉仍舊貫”“姑仍舊貫”，多寫作“一仍舊慣”。

上知下愚（《陽貨篇》）：知，同“智”。天資最聰慧的人和天資最愚笨的人，都由先天決定，不可改變。多寫作“上智下愚”。

善賈而沽（《子罕篇》）：賈，同“價”，善價，高價。有好價錢才賣出去。比喻有才能的人遇到真正賞識自己的人才肯發(fā)揮才干，或得到高職位才肯出來做官。又作“待價而沽”。

無適無莫（《里仁篇》）：適，同“嫡”，親近。指對人對事毫不偏頗，沒有親疏、厚薄的區(qū)別。

《論語》成語的古今字現(xiàn)象，是出處相關(guān)語句文言用字特征的孑遺。比如“無適無莫”出自《里仁篇》：子曰：“君子之於天下也，無適也，無莫也，義之於比。”為了詞義理解上的方便，有些存在古今字現(xiàn)象的成語發(fā)展到現(xiàn)代漢語，多采用今字的寫法，比如“一仍舊貫”多寫作“一仍舊慣”，“上知下愚”多寫作“上智下愚”。《論語》原文中的某些古今字，在現(xiàn)代漢語成語中則分別采用古字、今字兩種不同的書寫形式，如《子罕篇》：子貢曰：“有美玉於斯，韞櫝而藏諸？求善賈而沽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賈者也！”“賈”和“價”是古今字，“善賈而沽”和“待價而沽”兩個成語，在現(xiàn)代漢語中分別采用古字、今字兩種不同的書寫形式。“無適無莫”中的“適”則僅保留了古字寫法。

兩千多年前的儒家經(jīng)典文獻《論語》，是先秦時期文言文的典范之作。由《論語》語句凝煉而成、包含了豐富的文言信息的成語，既是了解儒家文化的重要文獻資料，也是進行文言文學習和研究的重要語言材料，其作用不可小覷，《論語》成語的文言用字現(xiàn)象自不例外。

（本文為常州工學院2010年校級科研基金項目研究成果。）

（張武英 江蘇常州 常州工學院人文社科學院 213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