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的感覺真好

但在我眼里，中年人的情感世界比年輕人的要實在、醇厚；比老年人的要豐富、沉穩(wěn)。中年，應該是情感世界最為枝繁葉茂的時期。

年夜盛宴

夜幕早早降臨，雪落無聲沸沸揚揚。門外、院里、屋內(nèi)燈火輝煌，門上鎦金的大紅對聯(lián)，墻壁上“福”倒了的美好祝愿，室內(nèi)閃閃爍爍的彩燈……大年三十，一種喜慶，莊穆的氣氛在家里、家外飄蕩。

屋里客廳的桌上擺了滿滿一桌菜：綠色的、黑色的、黃色的、白色的。桌中間一個熱騰騰的火鍋，散發(fā)著香味。盡管餐桌佳肴不算豐富，也并非奢侈，但象眾星托月似的烘托著節(jié)日的氣氛。圍在餐桌周圍的只有五人，我和賢妻、兒子、兒媳和小孫女。兒子媳婦大年三十才從北京趕回。前幾年，他在大學求學，每年早早就返回家了，節(jié)前的一些雜活，兒子就干了，工作后就忙啦，掃家、擦門窗、炸煮的活都落在我和妻子的身上。不過也習慣了。四人坐在一起，兒子成了客人。妻子拿起筷子挾了木耳炒蒜苔的菜，放在兒子、媳婦的碟中說：“大魚大肉吃膩了，多吃些綠色蔬菜：”。兒子看了看我們說：“可不是，現(xiàn)在是天天過年，早想吃些粗茶淡飯了。”

兒子的話勾起了六十年前的事。解放前，父親為躲債，臘月十幾就離開了家，家里只有母親和我們兄姐幾個，別的家蒸白饃，買豬肉。我們家只蒸了一鍋玉米窩窩頭。大年初一，孩子們穿著新衣，拿著白饃，在街上比試，而我穿著一件拆洗的棉衣，口袋里裝著一塊窩窩頭，別的孩子在吃著白饃，嚼得好香啊。而我拿著一塊窩窩頭，躲在墻角啃，生怕別人看見。回到家里，我眼里含著淚對母親說：“咱什麼時候過年能吃上白膜、豬肉多好啊！”

“快吃吧！傻想啥！”妻子把我的筷子敲了敲。我愣過神，回了句：“現(xiàn)在真是天天過年！”

且不說，天天吃白饃，且不說，處處都有雞、魚、鴨、肉。飯桌上把人吃累了，肉把人吃膩了，酒把人腸胃喝壞了。于是，人們就想法子，吃沒有污染的蔬菜，吃含有更多維生素的粗雜糧，生活好象又回到了幾十年前，想念那粗茶淡飯阿！

“去拿一塊窩頭給兒子吃。”我說著，妻子從鍋里拿出一塊窩頭給兒子，兒子嚼得很香，就象我兒時看到其他孩子吃白饃一樣。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我們特意蒸了幾個窩窩頭。也許是下意識，但現(xiàn)在派上了用場。

看著滿桌的佳肴，人們對它看淡了，也許對過年看淡了，但年的味還是濃濃的。它象一杯濃濃咖啡，更似一杯醇香美酒。

“現(xiàn)在天天象過年，那麼我們更要想想，過去盼過年是想吃白饃呀！”我對兒子說。

闔家團圓

鞭炮中送走了初一，初二家里人一下子增多了。大女兒、女婿從市里帶著外孫子來了；二女兒、女婿從省城帶著外孫女來了，家里的氣氛驟然熱鬧了許多。干凈的沙發(fā)被掀亂了，整潔的地上成了玩具場，腳也插不進去。如今都說孫子成了老爺。看到后代的后代，自然悠著他們，當寶貝一樣敬著。

這種感覺畢竟只有春節(jié)才有一次，人們顯得格外珍惜。過去兒女在身邊，沒有這種感覺，家里整天亂亂的，說笑聲、訓斥聲不絕于耳，總想找一個清閑安靜的地方。現(xiàn)在想起來，真是熱鬧了好。前些年，兩個女兒上大學，畢業(yè)后又都飛走了，兒子以后又上了七年大學，留到了北京，家里現(xiàn)在安靜了，清閑了，但心里又是一個味，家里好像有了暮氣，想讓孩子們攪動這一泓清水，吹起輕波，充滿笑聲。大女兒帶外孫，隔一兩個星期就回來，但正如鄉(xiāng)村人們說的，“外孫是狗，吃了就走。”因此，電話成了一種連接兒女的橋梁，用它來解除我們心中的寂寞。看到兩個女兒結(jié)婚生育，兒在千里母擔憂。往年妻子少不了在電話里對兒子嘀咕、叨叨：“你都快三十了，還不找個對象”。兒子那邊總是笑笑：“不急。”做媽的心里急呀，他想看到兒子早點結(jié)婚，了卻心頭這樁大事，更想抱孫子，享天倫之樂。年前，妻子又給兒子打電話，“今年你們能不能早點回來？”兒子那邊說：“常回家看看已寫進法了，你放心，我們早點回家看望你二老。”電話兩邊都笑了。做老人的是看重春節(jié)，總想在一個喜慶的氣氛中全家團圓。

我想，春節(jié)家人團圓還另有一層意義。探望父母，孝敬老人，自不必說。兒女們各居南北，平時難得見面，難得一聚，春節(jié)就為他們構(gòu)筑了這麼一個空間和平臺。兒女們的親情能夠交流，兄妹的友情能夠拉近，平素不多接近的孫子們，也在游戲中加深了印象。兒女工作進步了沒有，父母們想聽聽；兒女們的工作中有什麼經(jīng)驗教訓，他們也在一起交流，求取一個共同點。他們有說不完的話，敘不完的舊。

這就是春節(jié)，一個家人團圓的日子。

團拜訪友

放完鞭炮，吃完餃子，穿著新衣，人們打開滿院春光，滿眼春色的大門，見人就道一聲：“新年好！”

這一句“新年好！”給對方送去了祝福，送去了溫暖，更象一縷春風沁人人的心扉。

這幾年有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定，我們這個小區(qū)，都住著機關干部，每年正月初一，人們便不期而遇地集聚在一個平時晨練的空地，進行團拜，盡管儀式很短，交流時間不長，但滿面春風，笑語朗朗，人們心里都是暖洋洋的，沒有一絲多愁善感。

今年春節(jié)團拜少了一個領班的，大伙兒都戲稱他為“村長”，他為人大度，笑口常開，每年都是他領著大家伙兒團拜之后，走東家，串西家。今年他不能來了。年前，他的老伴身患突發(fā)性病癥不幸去世，他哭得象淚人似的。這里有個風俗，親人去世，三年不貼對聯(lián)，過了初五，才能出門走親訪友。這時，人們都不約而同地說：“看看村長去！”進了這位老干部家，他家里仍籠罩在悲痛的氣氛中，兒媳都陪著他，他一臉愁云。猛然失去了幾十年相伴的親人，他難以承受，幾天時間，頭發(fā)白了許多，顯得削瘦了許多，見人只是唉唉地嘆息。人們只是開導他，勸他想開點，過了這一段到外面走走，換個環(huán)境。看得出，這位老干部很感激，特別是在他最痛苦的時候，大年初一，人們器重他，尊敬他，關心他。

這種團拜走訪還有意想不到效果和意義。這是一個真實的事。某單位甲領導同乙領導，由于工作上的分歧，使兩個人成了翻貼門神，坐不到一起，一談論工作就牛蹄子兩瓣。上級分別做工作，也沒有效果。去年春節(jié)，甲領導主動上門拜訪，話沒有說三句，乙領導就握著甲領導的手說：“你能上門，我還有什麼說的。”真是相見一笑泯恩仇。此后，這兩位領導消除隔閡，重歸于好，被人們譽為春節(jié)訪友的佳話。

春節(jié)走訪是在喜慶的氣氛中進行，不帶任何雜念，沒有任何附加條件，完全是一種和諧和睦友誼的真實體現(xiàn)。

這是一種親情，有著濃濃的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