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聲皇后”殷秀梅：幸福婚姻都要拐過幾道彎

殷秀梅是德藝雙馨、家喻戶曉的著名歌唱家，曾先后十幾次登上央視春晚舞臺，代表作《我愛你，塞北的雪》《黨啊，親愛的媽媽》等堪稱經典，被譽為“美聲皇后”。2011年春，殷秀梅的洋丈夫菲利普結束北京的工作任期回了法國，夫妻倆被迫跨國分居，婚姻遭遇危機。殷秀梅主動出擊，以智慧和柔情努力經營，在經歷重重波折后，終于迎來了久違的幸福……

遷就丈夫回法國，

“美聲皇后”過煉獄生活

記者（以下簡稱記）：因種種原因，跨國婚姻大都難以長久維持，可你和法國丈夫菲利普是個例外，至今已經走過了15年，是公認的幸福婚姻的典范。你經營婚姻有什么秘訣嗎？

殷秀梅（以下簡稱殷）：秘訣談不上，一路走來倒是頗有感觸。我曾有過一段短暫的失敗婚姻，那段經歷給我帶來了傷害，也讓我收獲了人生教訓。再披婚紗的那一刻，我就告誡自己，這是收官婚姻，一定要用心經營。

我和菲利普1998年結婚，婚后除了唱歌，我另一件人生大事就是經營婚姻。菲利普是法國斯特拉斯堡大學的數學經濟學博士，擔任法國機電公司駐北京分公司的總裁，領的薪水是歐元，比我的收入高。但我們各自經濟獨立，我從不在經濟上依賴他。很多中國女人結了婚，都希望丈夫在自己面前是透明的，這是婚姻大忌。我允許菲利普有隱私，他不愿透露的事，我從不打聽；他晚歸，我不查崗。我也不介入他的社交圈，更不像一些中國妻子那樣，要求丈夫利用職務之便照顧親友業務，往他公司塞人等。菲利普說我很“純”，非常尊重我。十多年婚姻走下來，我們既是夫妻又是朋友，算得上幸福和諧。但沒有你想象的那樣完美，更稱不上什么典范。

記：如此說來，你與菲利普也有分歧和摩擦？

殷：一位婚姻專家說過，同一屋檐下，沒有永久的英雄和美女。也就是說，感情再好的夫妻朝夕相處，彼此也會看到對方身上的缺點，摩擦和爭端在所難免。更何況我們是跨國夫妻。

菲利普渴望做爸爸，可我演出繁忙，抽不出大塊時間孕育寶寶，他雖然沒有逼我懷孕，但明顯有情緒。我弟弟殷會利是中央民族大學美術學院院長，是我在北京唯一的親人。逢年過節和雙休日，弟弟一家經常來我家做客。在法國，兄弟姐妹成家后來往不多，菲利普為此向我抗議：“我們才是一家人，你弟弟侵犯了我們的隱私。”這顯然是輕視我娘家人，我能無動于衷嗎？

菲利普也有很多讓我不滿意的地方。有一次，我請幾位黑龍江老鄉來家里團聚。我和菲利普做了分工，我負責接送客人，他負責采購。中午，我開車將老鄉們接進家門，問菲利普：“你采購了什么美食？怎么還不炒菜？”菲利普拉開冰箱：“美食都在這里。”天哪，里面只有十幾根牛腸子粗的香腸，幾包切片面包，一大盆青椒黃瓜沙拉，還有一桶5公斤裝的啤酒。我質問他：“你就用這些東西招待我老鄉？你去他們家做客，人家是怎么盛情款待你的？”菲利普聳聳肩：“在法國我們都這么招待客人，這么多美食還不夠豐盛？”我覺得很丟面子，不再顧及他的自尊，將客人請進了酒店……居家過日子，像這樣瑣碎的矛盾經常在我們之間發生。不瞞你說，我們的婚姻還險些出現變故。

記：這又是為什么？

殷：2011年3月，菲利普在北京的工作任期結束，即將返回法國接受新的任命，要求我隨他回家鄉法國里昂生活。我直言不諱地告訴他：“我藝術的根在中國，觀眾都在國內，去法國我能做什么？結婚前你承諾永遠在北京定居，要是當初你提這種要求，我不會與你結婚。”菲利普領教過我的倔強，沒有硬碰硬，而是采取迂回戰術。他向公司總部遞交了延緩3個月回國的申請，希望利用這段時間做通我的工作。

每天一起床，他就送給我一個香吻：“我的女神，你太美了，我愛你！”他親自下廚給我煎牛排、烹鵝肝、烤面包……我鐘愛寬大雍容的長裙，他為我量身定制各種色系的曳地裙子。我試衣時他在一旁贊美：“你就是一瓶琥珀色的葡萄酒，值得我珍藏一萬年。”我明白他的小心思，就是不理他的茬兒。

離假期還有半個月，菲利普出現了少有的焦躁。2011年6月，我與菲利普溝通：“你回法國，我留守北京。現在交通非常方便，從法國里昂直飛北京只需12個小時，你我每個月都能見面。”菲利普雙手一攤：“《圣經》上說，女人是男人的肋骨做的，你是我身體的一部分，我們怎么能分開？”就是這句話打動了我。女人都很感性，很多決定都是瞬間做出的。我妥協了。

記：法國那邊的生活你適應嗎？

殷：剛開始還好。那邊的親戚輪番請我去家里做客，以家族的最高禮遇招待我。擔心我孤單，菲利普為我拍攝各種造型的照片；每逢假日，他還陪我赴英國、荷蘭旅游……但他有工作，不可能天天陪我。我一個人待在家里非常寂寞。以前在國內，我每年演出達100多場；到里昂后，我回國演出的次數寥寥無幾，而且每次光在飛機上就要折騰20多個小時，加上倒時差，很折磨人。我覺得生活簡直像煉獄……

婚姻拉鋸生隔閡，

心靈風暴襲擊女歌唱家

記：一邊是鐘愛的事業，一邊是難以割舍的丈夫，最終你做出了怎樣的抉擇？

殷：2011年9月，我冷靜地告訴菲利普：“我不能再過這種生活了，我要回北京。”我告訴菲利普，我現在還能唱，等不能唱了，我就徹底告別舞臺，不離不棄地守著他。我個性倔強，說話直接，菲利普曾給我起了個綽號“本希薩”，意指“本·拉登、希特勒和薩達姆”三個男人的專制、強勢合為一體。他清楚我做出的決定不會輕易更改，沒有執意挽留，只是提了個要求：“每個月我們必須團聚一次。”我答應了。

一個月后我返回北京，又開始了忙碌的演出生活。熟悉的生活環境讓我有種魚兒重歸大海的感覺。

記：都說分居有痛有無奈，你與菲利普是怎樣的心境？

殷：起初我們堅持一個月團聚一次，大多是我飛往里昂，偶爾菲利普也來北京。漸漸忙起來以后，兩三個月見一次面是家常便飯。我這才體會到，兩地分居帶給女人的痛苦與無奈：遇上傷風感冒、頭疼腦熱，連口熱水都喝不上；每次從外地演出歸來，家里清鍋冷灶，除了窗臺、茶幾多一層塵埃，家里沒有任何變化。一次我從外地演出回京，已是凌晨兩點。同事們歡天喜地地被家人開車接走了，只有我獨自拎著行李箱，頂著寒風，徘徊在出租車站臺候車。深更半夜，出租車很少，我只得膽戰心驚打黑的士回家……

兩地分居，菲利普同樣感覺不到幸福。他經常在電話里發牢騷：“你不在法國，我連胡子都沒心思刮。公司舉辦酒會，同事們都帶太太參加，只有我單身一人，有人懷疑我離婚了。”每次團聚前兩天，我們還恩恩愛愛，一說起分居話題，兩人就鬧別扭。菲利普要求我回法國，我則希望他來北京定居，誰也說服不了誰。曠日持久的婚姻拉鋸戰，讓我們厭倦了這種生活。我努力想將菲利普拉回身邊，可思謀不出良策。菲利普卻率先打出了“溫情牌”。

記：法國男人天生浪漫，菲利普的“溫情牌”具體內容是什么？

殷：2012年5月，我飛赴法國里昂探望菲利普。一進家門，他拉著我逐間房子參觀，邊走邊說：“你一走這么久，但房間里的布局擺設，與你在家時一模一樣，連一把梳子的位置都沒有變化。”接著他帶我來到書房，我驚訝地看見書桌上擺著我一尊一尺來高的全身雕像。雕像栩栩如生，連我彎曲的頭發和修長的睫毛都根根畢現。菲利普動情地告訴我：“這尊雕像是我請最有名的雕塑家完成的，每天我都要與‘你’對話，‘你’就是我的感情寄托。”那一刻，我被感動了。

法國里昂屬溫帶海洋性氣候，空氣溫暖濕潤，是有名的宜居城市。這年7月，菲利普與我商量：“黑龍江天寒地凍，不適合養老。我想把你爸媽接到這邊生活，房子我都看好了，是靠近海邊的獨棟別墅。”在里昂，一套兩層的獨棟別墅只需要300萬元人民幣，相當于北京的一套普通住宅。我知道菲利普這張溫情牌里帶著“善意的陰謀”：我父母去里昂定居，就等于將我也拴在了那里。我說：“我爸媽很傳統，年紀大了，離不開故土。再說給他們買房子，也該由我這個女兒來完成，你就別操這份心了。”心思被我看穿，菲利普黯然神傷。

記：你們都不讓步，是否會給感情蒙上陰影？

殷：那是自然。我一個人在北京生活，經常會遇到煩心事。負面情緒一上來，我就在電話里數落菲利普，我嗓門高，語速快，噼里啪啦像開機關槍，菲利普根本不是我的對手。一次，菲利普整整半個月沒與我聯系，我打電話問候他，他說在酒吧喝酒，還醉醺醺地說：“我有家有妻子，卻像單身漢一樣生活，再這樣下去，上帝也不會答應。”我驀然意識到，菲利普與我有了隔閡，我們的婚姻被推到了懸崖邊上。弟弟最清楚我的婚姻狀況，耐心勸慰道：“姐，你和姐夫都人到中年了，長期這樣分居對雙方都不好。現在婚姻很脆弱，你再也輸不起了。”我心里頓時一激靈……

感情組合牌拉回丈夫，

拐過幾道彎的婚姻才幸福

記：看得出來，弟弟的話觸動了你，那你對菲利普的態度是否有所改變？

殷：感謝弟弟的提醒，讓我意識到了婚姻危機。人到中年，我與菲利普沒有孩子這根紐帶，婚姻的牢固程度大打折扣。曠日持久的分居、爭吵、冷戰，感情再深的夫妻也經不起折騰。痛定思痛，我覺得自己最該做的就是以女人的柔情和智慧，將菲利普拉回北京，結束分居生活。

菲利普曾大打溫情牌，我“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菲利普在北京擔任總裁時，很受員工歡迎。他待人隨和，公私分明，因私人原因回法國，他自掏腰包買機票，不占公司一分錢便宜。在公司他鐵面無私，可私下里與員工打成一片，下屬都很敬重他。菲利普雖離開了北京，但很多員工惦念他，經常向我打聽他的情況。在我的授意下，很多昔日同事給菲利普發短信、打電話，問候他的近況。

2012年9月，我結束在甘肅地震災區的慰問演出，迫不及待飛赴法國。一見到他，我就從行李箱里翻出一本厚厚的相冊遞給他。菲利普打開一看，全是他以前在公司主持會議、年會致辭以及與員工聯歡、郊游時拍的照片。一張照片就是一串長長的往事，菲利普感慨萬千：“那時你天天在我身邊，與一大幫中國員工共事又很愉快，真懷念從前在北京的日子！”我接過話茬：“只要愿意，你依然可以過從前的生活。”菲利普默然不語。

記：你的感情牌頗具殺傷力，菲利普就這樣乖乖就范了？

殷：沒那么簡單。此后，我盡量減少去法國的次數，讓菲利普多來北京。多年婚姻磨礪，我學會了示弱。一次天氣突變，我感冒了。要是在以前，我頂多吃幾粒感冒藥了事，而這次，我在感冒上大做文章。當天傍晚，我撥通了菲利普的電話，一改往昔的潑辣強勢，聲音里滿是嬌弱與疲憊：“我全身乏力，一點食欲也沒有，已經兩天沒進水米了。你能否過來照顧我？”菲利普不知真相，第二天就趕到了北京。

我素面朝天，長發松散，菲利普心疼地帶我去醫院打點滴，笨手笨腳為我做西紅柿雞蛋面。我故意將家里所有燈都打開，憂傷地說：“你不在身邊，我一個人特別怕黑。三更半夜，風吹窗戶嚇得我睡不著，同事都說我憔悴了。”菲利普輕嘆一聲：“再這樣下去怎么行？”我搖晃著他的胳膊撒嬌：“那你來北京呀，這樣一切問題不都解決了嗎？”菲利普看了我一眼，沒有表態。

記：你有新招吧？

殷：我抓住了菲利普愛孩子這根軟肋。2013年1月，菲利普來北京考察，我陪他到北京市兒童福利院獻愛心。在給孩子們分發文具時，兩個小女孩叫我“媽媽”。我骨子里的母性被激發出來，流著淚將她們攬在了懷里。這是一對8歲的雙胞胎姐妹，姐姐叫李紅，妹妹叫李梅。我與菲利普商量：“這對小姐妹出生不久父母就去世了。她們渴望家庭溫暖，渴望父愛母愛，我們做她們的爸爸媽媽好嗎？”菲利普沉默片刻，對我說：“沒有孩子是我們永遠的遺憾和痛，咱們就認養這對小天使吧，既能讓你我釋放父愛母愛，又能彌補人生缺憾。”隨后，我們辦理了認養手續。菲利普經常與我在電話里談論孩子，商量她們的教育和成長問題。兩個孩子很懂事，幾乎每個星期都給菲利浦打電話，親切地叫他“洋爸爸”。這樣，菲利普在北京又多了另一份牽掛。

2013年“六一”兒童節，菲利普來北京探親，我們將李紅李梅接回家。兩個孩子圍著菲利普，拍著小手給他唱兒歌。我趁機勸他：“回北京吧，我和兩個女兒都離不開你。”菲利普對兩個孩子有了依戀之情，加上我的示弱，他妥協了。7月份，他向總部申請重回北京。恰巧公司準備在北京擴大規模，很快同意了他的申請，我們的分居生活終于結束了。

這些年我有了很大改變。重回北京定居，菲利普變化也很大，他盡量以中國男人的標準要求自己，努力融入北京的大環境。他學做中國菜、學煲湯，對中國傳統節令食品粽子、月餅情有獨鐘。親友家里有什么喜事，他也會像中國男人一樣遞紅包湊份子。菲利普開始叫我父母“爸爸媽媽”，給老人零花錢，為他們買跟腳的布鞋。

9月初，我在北京電視臺錄制中秋文藝晚會，菲利普還出謀劃策為我搭配服裝，讓節目增色不少……可以毫不夸張地說，我現在是個幸福快樂的女人！這段經歷也讓我對婚姻有了新的感悟，我覺得幸福婚姻都要拐幾道彎。人要成長，婚姻也要成長。一對夫妻能走到一起，是緣分，出現波折、摩擦時不能輕言離婚，堅持下來就能擁抱幸福。

〔編輯：馮士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