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軍訓(xùn)枉少年

[明天我就要軍訓(xùn)啦～]

聽蔡健雅的《紅色高跟鞋》：“該怎么形容你最貼切～你像我在被子里的舒服～”恍然將軍訓(xùn)套進句式里。oh～oh坑爹，你像我在紅太陽底下的傷心欲絕，oh～oh江南style……

剛開學(xué)報到后，男輔導(dǎo)員冒著極大的生命危險沖進我們六棟女生宿舍，給我們傳道授業(yè)解惑，末尾，他施施然開腔：“明天就要軍訓(xùn)你們是知道的，做好心理準備吧。”

我不由的怔住了，為什么不是做好東西準備諸如防曬霜啊鞋墊啊？軍訓(xùn)居然要做好心理準備……屁大點兒事啊！

當天晚上，我們對軍訓(xùn)服進行補充完善和洗滌。軍訓(xùn)服實在是太劣質(zhì)啦，穿上后遠遠看過去像是蠕動的毛蟲。鑒于我根本沒有在為期半個月以后還收留它的長久之計，所以還算滿意。至少是長袖長褲，減少了皮膚的裸露面積，助我防曬工程兩“臂”之力！缺點是帽檐兒太小了，遮不全我好大一張臉。

那天晚上我在兩賢惠女的協(xié)助下，將肩章、帽徽什么的給安裝了上去。驀然發(fā)現(xiàn)，鞋帶兒少了一根，在自己球鞋身上拆了一根白色的，與綠鞋相襯又太醒目，遂棄。賢惠女其一靈機一動，將綠色的晾衣繩剪下一段替之，果然很是低調(diào)相宜。之后有學(xué)姐見之微訝：“你們的鞋帶兒跟我們的不一樣欸，換新的啦？這個顏色好漂亮啊！”

[所謂“盯出眼淚”……]

終于到了軍訓(xùn)中，早上六點半，滿坑滿谷的綠色毛蟲在蠕動，蔚為大觀。要是熟人突然不見了，是斷斷沒有希望在人群中找回的。田徑場上分排集合站軍姿時，天氣開始不給力，日頭毒辣起來，全操場的人頓時在白晃晃的光里無所遁形。首長在主席臺的晦暗處大張旗鼓地安撫我們：“今天溫度不算高哈，不要說40度嘍，35度都可能沒有！往屆你們的學(xué)長學(xué)姐啊，在我這話還沒說完的時候，就有人倒下去了……”

我勤勤懇懇地將腦袋往下低，盡力避開太陽公公對我的追殺，奈何我們67排的小教官不從：“頭低那么低干什么！再低把你的帽子掀掉！”說他是小教官，是真的小，就是大二的學(xué)長，傳說中學(xué)妹在大學(xué)總最容易愛上的人。我只好悻悻地裝模作樣地把頭抬起那么一點。真的，我只是怕曬黑而已，全身發(fā)燙汗流浹背腿部酸麻什么的則完全無壓力，對于暈倒這件妙不可言的事，我始終力不從心。

這項全體站軍姿項目在每天的早中晚都會來一遍，一般是10分鐘，懲罰性的話會延長。只有做好這個，五千多號人才能分開各自訓(xùn)練。作為一個性不喜靜的人，我并不喜歡小團體單獨訓(xùn)練，而熱愛全體新生在操場上濟濟一堂，玩這種“大家都是木頭人，不許說話不許動”的游戲。最初還指望借它糾正我的駝背，不過事實證明我想得太美了。

在這個過程中，還摻雜了一個奇怪的小項目，叫“盯出眼淚”。到現(xiàn)在我也不理解發(fā)明這個的人居心何在，要求學(xué)員盯著前面人的后腦勺，不眨眼，眼淚流出來就算勝利，直到大聲打報告，會得到教官的口頭表揚甚至記錄次數(shù)加分的獎勵。

好了好了，如你們所愿，半個月一次都沒有盯出眼淚的人是我是我就是我。

教官之間會互相攀比。我們排右手邊是個男生排，他們的教官是個男版怨婦：“隔壁女排都有六個人盯出眼淚了啊！你們怎么這么差勁啊？才兩個人！”站在離他們最近一側(cè)的我很是憂傷，這世道到底是腫么了，男生比哭比不過女生還要被罵……不過還是有理智的人的，全操場皆醉他獨醒，他就是我們斜前面男排的教官：“別的排要盯出眼淚我不管啊，你們不準！誰眼淚流出來我踩死他去啊！”嗯，真是個有良知的人。

整個田徑場伴隨著大得讓人連口氣都不想喘的太陽，還是有此起彼伏的“報告，王雨竹盯出眼淚”“報告，簫楠盯出眼淚”。漸漸的，還會有“報告，王雨竹再次盯出眼淚”“報告，王雨竹第三次盯出眼淚”，再漸漸的，就是“報告，盯出隱形眼鏡”“報告，我已淚流滿面了”。

真是弱智兒童歡樂多……么？

[一小瓶防曬霜引發(fā)的慘案]

一個排軍訓(xùn)的苦難指數(shù)和幸福指數(shù)與教官的心慈程度及幽默程度成正比。而教官又是隨機發(fā)放的，所以能否抽中一個可愛的教官全靠人品。我們排教官綜合評定比較悶騷，中規(guī)中矩，對我們較為放松。我將有關(guān)他的所有回憶團個球，使勁壓榨，找到了他唯一顯露情趣的細節(jié)。

事情是這樣子的……很久很久以前，你們就應(yīng)該發(fā)現(xiàn)我不是個好鳥，所以，我會三從四德地好好軍訓(xùn)？

當然，我也沒有太出格，不遲到不曠訓(xùn)，就是小動作多，態(tài)度散漫，和教官頂嘴……而已。他氣憤不過，老是揚言要掛掉我。初期我還抱有幻想，采了一株路邊的小黃花去和他道歉。教官態(tài)度也不錯，懇切叮囑了我?guī)拙洌坪醪⒉挥洺稹？墒牵跷曳罆裾咚溃〗M織上重申，除了鑰匙和飯卡不準帶任何東西，我大咧咧地補防曬霜時被他抓個正著。從小到大，我最有陰影的事就是東西被繳。他的手掌攤在我面前，很好風度地讓我把蓋子旋緊后交給他。情急之下，我軟弱地服從了，將那支小小的防曬乳液心不甘情不愿地遞了上去。他的手都觸及了，突然我又生出孤勇，將手往回縮。他終于怒了，一把搶過往五步開外的花壇一擲。動作帥氣利落，全場萬籟俱寂。

雖然我當時非常丟臉，但表情上不能服輸，我立馬蹬鼻子上眼，臉臭得賽大糞。也不爭辯，接下來的訓(xùn)練動作甚至規(guī)范起來。好吧，我承認，我就是要他于心不安，其實我維持這份表情和怨氣十分辛苦。在武俠電視劇里看到我誰都會認定這是個身負血海深仇的角色。

期間瞥到他湊到花壇處似乎在找尋，我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果然，大家收拾東西準備解散時，我假惺惺地跑去花壇處，他叫住了我：“防曬霜在我手里，解散自己來拿。”真到了解散的長街上，孰料他掏出防曬霜的同時卻傲嬌地來一句：“深蹲10個。”噢，深蹲，勞改犯的懲罰方式，怎么能在這個場合呢！相熟的朋友都已經(jīng)湊了上來意圖喊我吃飯。我氣急，將脖子劇烈地揚起，反身就走，口里還嚷嚷了一句：“我不要了！”

我孤注一擲地向食堂方向走，雄赳赳氣昂昂。同時也豎耳傾聽背后的動靜，電光石火之間覺得教官就算不挽留也至少會撂句狠話的，我就希望和他糾纏不清！豈料，女人的第N感提醒我，背后的人根本未做任何遲疑，幾乎同時往反方向走去。 活脫脫的一幅幾米漫畫《向左走向右走》，活脫脫的！

我想到了50大洋的防曬霜，一半還沒用完，下午還要接著用呢！已然是痛心疾首，烏拉烏拉地反身去追。

果然，教官已經(jīng)將背影留給了我，步伐不疾不徐也走出了三步開外。突然身形一滯，我知道他已經(jīng)感知到我了，豈料他并未回頭，直接做出了起跑的身體趨向。這個反應(yīng)大大地出乎我的意料卻又把我萌到不行，但姐的反應(yīng)豈會差他分毫，從小到大躲過了多少賤人的突然偷襲，在他跑到第二步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地扯住了他的袖子，并在心里高呼萬歲，讓他跑了可大事不妙。

教官一臉不耐煩加深深的挫敗，堂堂士兵一樣的男人，居然被一個女生抓住了，在眾目睽睽之下。

我很有分寸地扯住他的袖子而不是手，并未有肢體接觸但他就是跑不掉。我理直氣壯地背叛幾秒前的傲骨，理直氣壯地和他討價還價：“你現(xiàn)在還給我，晚上訓(xùn)練的時候我還你50個深蹲！”

他的眼睛四周逡巡，就是不看我，聲音兇狠了好幾度：“放開。”

“晚上還給你。”

“你現(xiàn)在給我，晚上100個深蹲。”

……

周圍已有嘰嘰喳喳之聲，指指點點之舉。

他終于投降了，復(fù)又將防曬霜從口袋掏出，任我喜不自勝地拿走。

事后見證人告訴我，旁邊有學(xué)長議論：“那教官是大二的還是大三的，這么快就勾搭上了？”“大二的吧，不過無所謂，這年頭，年齡不是問題。”

[ 遇到這樣的男人你就嫁了吧！]

劣跡斑斑我就不好意思一一列舉了，只是犯罪情況屬實。縱然我這樣欺侮他，不給他面子，犯罪情節(jié)嚴重到絕對可以掛掉我的程度。

他還是為了讓我不掛科，在考核分普遍低的情況下，給了我操行分的滿分。

你問我最后蹲了100個深蹲沒有？怎么可能……

我人生中最后一撥軍訓(xùn)就這么坑爹地結(jié)束了，每天沒有時間吃飽睡飽，作息忙碌的跟行軍打仗無差，貢獻出來的大規(guī)模大面積時間卻是深刻地陷入了無邊無際的無聊。真是討厭軍訓(xùn)啊，希望親愛的學(xué)弟學(xué)妹們做好準備啊……

是心理準備。

編輯/張春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