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點的時光顆粒

【一】

在我抬頭看向許然的時候，他已是一副淡然的模樣，不耐煩地對我說了一句：“年又又，你別煩我好不好，我討厭你，我們真的不可能。”

我看著他的嘴巴一張一合，心想這個說話帶刺兒的少年怎么會是那個我喜歡了一年多的人。

透過許然，卻無意中看見了跟蹤而來的路離以及他的小女友沈曹苑。他們倆躲在卡車后面，腦袋不停地向前伸著。撲哧一聲，我笑出了聲。然后我看見許然以一種看瘋子的目光瞅了我一眼搖頭離去，轉身的背影倒像個飽經風霜的老人。

我站在原地目送他離開，心想著這時應該擠出幾滴眼淚來應景，可折騰了好久除了眼眶變紅也沒有多大的效果。看見許然離開，路離帶著沈曹苑大步走過來。

看見我，路離便埋怨地看著沈曹苑道：“你看你，慫恿年又又來表白，這下倒好居然把我們的超人弄哭了。”聽著是責罵的語氣，卻絲毫沒有擺脫秀恩愛的嫌疑。沈曹苑在旁邊倒是認真起來，一臉愧疚地重復著對不起。我搖搖頭連忙說沒事，這一舉動卻更增添了沈曹苑的不安。

麻辣燙店里。路離細心地幫我加辣椒，將他碗里的肉全部夾到我的碗里，他知道我心情不好便是個強大的食肉動物。可是不知為何，對于這次的失敗我并沒有任何的沮喪。大概是被打擊太多次了吧，俗話說皮厚都是一點點練出來的嘛。

路離看著我沒有形象地往嘴里塞東西，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他要開始長篇大論了。

“年又又，對于這次的失敗你有什么感想？”

我依舊低頭苦干，接了一句：“麻辣燙的肉沒有上次新鮮。”

他嘆了一口氣，“已經第六次失敗了，你打算怎么辦？”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說著我將一大口烤腸塞到嘴里，味道真好，我滿意地點點頭。

我想我算是個奇葩的，居然可以向一個男生告白六次，重點是許然是我們班脾氣最好的男生，竟然也被我逼火了。從一開始的害羞字不成句到如今的面不改色撕掉情書，我想我為祖國綠葉的培養還是作出了一定貢獻的。

起碼對于許然而言是這樣，我已經鍛煉了他心理素質強大的能力還有長跑技能。

這時，路離像是發現了什么大秘密似的，低聲對我說：“年又又我好像忘記帶錢了。”

一摸口袋大驚，我身上還剩三個硬幣，根本無法支付我那一大盆肉。

于是……

回到家的時候，剛好接到路離的電話。

“你在哪兒呢？”

“我在家呢不然還能在哪兒？”說著我又往嘴里丟了一塊餅干。

“在家！”他突然提高語氣。“你不是去買水？不然你跑那么快干嗎？”

“你不是說沒帶錢，所以我溜了啊？你不會被他們賣了然后打電話給我讓我去贖你吧？”

“你傻啊！你以為我是你啊！我是那種出門不帶錢的人嗎？逗你玩的！居然真跑了。”路離無可奈何地說道。

“你浪費了我的肉！”

“重點不是這個吧？重點是你居然丟下我跑了。”

“肉是重點！”我躺在沙發上大有和他大辯一場的決心。

“沒心情和你吵，苑苑打電話來了我掛了啊。”

在沒有征得我同意之前電話就掛了。

看著窗外的月光，我久別的悲傷終于在心中蔓延，我想如果這悲傷來得更早一點，我沒準可以坑路離一份KFC的。

【二】

沈曹苑看見我來就揮動雙手一本正經地告訴我說：“許然不喜歡你，是因為對你沒感覺。”我還是挺感謝許然，起碼他沒有以我長得丑脾氣差個子矮不淑女作為拒絕的借口。

不過后來想想，他還真是惡毒。感覺這種東西是我再優秀多少倍也改變不了的事實吧？一句話倒是抹滅了我所有的希望。

“又又你不會是哭了吧？”見我不說話她接著問道。

“怎么可能，我習慣了。”我甩甩手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有一種傻子叫情侶，這話果然沒錯。只隔了一個人的距離，路離居然在和沈曹苑傳紙條。然而可悲的是那個中間人就是我。我突然明白古代鴿子的存在意義多么重大，信使這是個多么偉大的職業啊。

在反復進行十幾次之后，我果斷怒了，要求路離進行包月活動并且繳納一定數量的傭金，他笑著點頭說下次絕對給。

不知是不是陽光的緣故，那一束光線打在他身上可以看見淺淺的絨毛，小王子這個形容路離的詞語果然沒有錯。

“你愣著干嗎？快傳！”

“知道了。”這股怒氣憑空產生，真是討厭，不知道會耽誤我學習嗎？！

自習的時候沈曹苑拍拍我問要不要明信片，這時才注意到她手中的盒子，鎮定地拿過來仔細端詳確定無誤。

“你在哪兒買的呢？”

“路離給的呢。知道你也喜歡就問你要不要。”

“他可真貼心。”

我要怎么告訴你我也有一盒一模一樣的然后我親手給了路離，我要怎么拿回這本就屬于我的東西然后還要和你說句謝謝。

我本不是個善于隱藏情緒的人。

下午和路離同行時他便發現不對勁兒。

“怎么了還為告白失敗的事情難受呢。”他推著單車問道。

我頓了一會然后點點頭又無比認真地告訴他：“我決定了要去廈門。”

聽到我的決定路離十分詫異，“就為了他？你不是很喜歡雪的嗎？”

“嗯，為了他。”我知道的，許然一直想去的是那個南方小城，而路離最愛的卻是冰天雪地，當然那也是我的最愛。

“那可能就見不到你了。”他低下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嗯。你可以替我看雪。”

突然想起夏茗悠的那句話：即使關系再好，等到他有女友之后，她便是天上星而你注定是地上沙。

【三】

躺在床上，我想起許然的微笑，當真是干凈得容不下任何沉淀。突然覺得堅持了一年多的喜歡還是有些價值的。

和阿格打電話時提到這個，然后話題又不覺間轉移到路離以及他的小女友身上，電話那旁明顯是短暫的沉默，然后阿格開口。

“又又，你有沒有意識到，你的生活里處處有路離的影子。每次談論事情你總能把話題引到他身上。你想想你究竟是喜歡許然還是路離？不希望你堅持了太久的東西原來是個錯誤。”

“怎么會？”我笑了笑。“我喜歡的當然是許然，你知道我喜歡他可是有一年多了。”

“真的？你好好想想。”

真的嗎？我喜歡的不應該是笑容干凈的許然嗎？

他第一次對我說同學你好時路離在旁邊微笑，他和我一起回家時也是有路離在身邊，他安慰我時更是路離買來餐巾紙然后離開。

兩個人影重疊我突然分不清我要的究竟是哪個。

你知道人生最可悲是什么嗎？那就是突然發現你堅持了許久的執念可能是個巨大的錯誤。

打開房門時，發現老媽站在門口手里拿著那張我為第七次告白準備的情書。

意料之中的爭吵后，我背著書包出了家門。

緊緊握著手機卻不知道要打電話給誰，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路上走著。賭氣似的給許然發了消息，還是那句簡單的我喜歡你。我想這絕對是最后一次了。這時QQ消息突然響起，是路離。

“我看見你了，又鬧離家出走呢？“

“你不會哭了吧？“

“不要動，在這兒等我。”

正當要回復時發現他的頭像已經昏暗。環顧四周也沒有發現路離的影子，怎么知道我在這兒呢？

一兩分鐘后，路離跑過來拉著我向燒烤攤走去。

不知怎么，那時我突然有一種私奔走天下的感覺。可是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沈曹苑的眼淚許然的微笑。

“放手啊很疼的好吧！”我狠狠甩開他的手。

“年又又你神經！”路離生氣的時候眼神真的可以冒火的。

在小板凳上坐下，我才想起剛才那個問題。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你傻啊在我家可以看見這條街道好吧。以后想離家出走就別在我眼前晃悠，害我還得跑出來把你帶回去。”語氣像是緩和了一些，倒是話語依舊毒舌。

“哦。”我默默地應聲。

“這次又是怎么了？是沒吃到餅干還是沒買到玩具？”路離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

“我有那么幼稚嗎？我是因為……”突然語塞。

“沒事就是心情不好。告白失敗還不能允許我傷心一會啊？”我想告白真是個萬能擋箭牌。

“還是因為這事啊？不行我明天再幫你勸勸許然。”我能感覺到路離放松的語氣。

“話說路離你當初怎么就突然和我關系好了？那么多追你的女生你就不怕我對你有企圖啊？還是我太不優秀了所以你不會放在眼里？”聲音越來越小，沒有底氣地詢問。

“因為你真，而且我確定你不會喜歡我。”簡簡單單的一句回答。

“那當然。我喜歡的只有我男神許然。”

“知道了快吃吧。”

這次的羊肉不如上次美好，辣椒好像太多倒是活活逼出了眼淚。

路離低頭擺弄著手機，想來是在和沈曹苑發短信。這時才想到剛剛發給許然的信息，原來許然早已答復。

“好。”

就那么哭出了聲，路離突然手足無措急忙問我怎么了。我拿起手機給他看，他一邊拿著紙巾一邊給我擦臉，笑著說：“年又又，你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了。”我看看天，倒是覺得更黑了一點呢。

你知道嗎？我不是執著的女子，若紐扣第一粒就是錯誤我也只會讓它一錯再錯，因為我不敢重來，我輸不起。

第二日我和許然拉著手來到路離和沈曹苑面前。路離只是微笑，而沈曹苑的表情十分豐富，從詫異到驚喜然后是開心。

我想這可能是四個人最好的結局。

【四】

我也問過許然為什么改變主意，他說他被我一年的時光所感動。我笑出了眼淚然后他輕手拭去，像極了那晚的少年。

“你哭什么呢？”

“感動呢。”

我要怎么告訴你我一開始就堅持錯了方向。

當然我永遠不會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