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也是8月,中考之后。我每天除了吃飯基本不下床,窩在被窩里不停地設想著各種轟轟烈烈、寸斷肝腸的死法——盡管因大考發揮得并不出色而充滿了內疚感,我并不希望活著的人記得我,但死的姿勢要漂亮、死的情緒要慘烈對愛幻想的小孩兒來說卻也是十分必要的。我想啊想啊想啊,經常把自己感動得淚流滿面,然后便蒙著頭在被窩里慟哭。
那一年我沒有對自己下手,因為我媽給我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她說:“你看你發揮得這么糟糕都能考上好二類,這證明你多厲害,多有潛力??!”我一聽,頓時豁然開朗,心想我媽說得對啊,我這么厲害,也太有希望了。其實現在回過頭來看,當時我也就是個正常發揮,連兩千英語單詞都背不全,還想考一類?天上真要掉個餡餅下來我都接不住,就算接住了也得把我給糊死!
經歷了中考的死里逃生之后,我迎來了更加晦暗的高一。本來,我上學去時的心情已經極好了,一入學任何課都沒講,學校就給新生進行了一次摸底考試,我自覺專注臥床慟哭一個月考不好很正常。而后看著年級排名,排在前幾名的居然都是自費生!我心下大喜,把這個好消息迅速帶回了家,盡管我是公費生,卻是公費生的尾巴,在心理距離上我覺得自己還是離自費生比較近。我說:你們看分數的確什么都說明不了。
可是一個學期就快過去了,我眼瞅著摸底考試時排名靠前的自費生同學們依然遙遙領先,天天聽著老師們對他們贊不絕口,自己的成績卻依舊不理想。于是,我抑郁了。這次是來真的,因為我媽任何鼓勵我的話都不再好使。
于是,我媽開始給我看病,也許她是真不懂科學,也許那時沒有心理醫院,我本就是簡單的青春期陣發抑郁,她要是領我去看看心理醫生,估計經過幾次心理咨詢我也就好起來了??伤尤话盐翌I到了算卦的那里,算卦的肯定治不好啊;而后她又跋山涉水地把我帶去了四平精神病醫院。我在大夫面前剛坐下,大夫就問我:“你有病么?”我說:“你才有病呢!”大夫說:“分裂癥。”那一次,我差點兒就被收治了。這件危機四伏的事成了后來我生命里最歡樂的一個段子,那句話說得真好:那些曾經讓你哭的事情,總有一天你會笑著說出來。
好在,我媽并沒有亡我之心,她說,“閨女,你休學吧,從現在開始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媽陪你。你要是覺得不上學好,咱就退學?!睆奈倚〉臅r候,我媽就總在我面前嘮叨學習好沒有用,卻還總吹噓她上學的時候學習有多好、老師多喜歡她。其實,我覺得有分裂癥的是她!但不管怎么說吧,她的分裂最大程度地緩解了我的壓力,我在家自由自在地晃蕩了半年,每天早上起來想的再也不是如何去死了,而是今兒去哪里逛街,我又看上了哪件衣服……總之,日子很好,我也很好。
自由給生命注入了動力。再開學的時候,我隨著新一屆學生返回了校園。精神不那么緊張了,有些東西還是我學過的,我的名次沒有再慘不忍睹過。我的高中念了4年,總有人問我,你是復讀生???是的,我高一就復讀了,所以就沒再麻煩高三,盡管我高三下學期的時候,悲催的班主任老師告訴我,你好好準備準備來年復讀吧,也許還能考個不錯的學校。但是洋姐是什么人啊?咱可是連抑郁都挺過來了的人!這點兒負性評價怎能打擊到我半點自信?!
夢想是可以復制的,比如我想當編輯,你也可以想當編輯;但實現夢想的道路永遠無法復制,你大可不必學洋姐年紀輕輕就玩抑郁。只是,如果你同洋姐一樣,在這個年紀,遇到了類似的麻煩,那洋姐是真有資格告訴你:孩子,這真未必是一件壞事!你現在品嘗的所有苦澀,在未來的日子里都可能變成你強大(甚至無比強大)的資本。你需要做的只是溫柔地等待和堅持,當然最好身邊再有個伴兒,小博愿意伴你走過最澀的韶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