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半夜陪我聊天的那個人

當彼此間的問候從每天三次到一周一次，再到后來的一月一次，一直到最后記不起來上次聊天是什么時候的時候，才第一次懂得時間的可怕。它帶走了我們的年少歲月，帶走了半夜陪我聊天的你。

又是一年夏日到來，每一年的夏，都是昏昏欲睡的時節，就連胖胖的法語老師也禁不住哈欠連天。下課的時候，他忽然跟我們說：“今天是我生日。”大家頓時來了精神，開始起哄給老師唱起了生日快樂歌。老師說自己前幾天半夜忽然胃疼，非常難受，一個人跑去醫院掛號，因為胃太疼，整個過程都是半蹲著。后來，每次想起這件事都覺得好難過，怎么長大后，自己身邊連一個半夜可以毫無顧忌地給他打電話、陪自己去醫院的朋友都沒有了呢？

是啊，怎么長大后，開始漸漸地找不到可以半夜陪我聊天的人了呢？

我從初中就開始住校，那時候，年紀還小，第一次離家，每天都非常地想回家。爸爸每次到學校來看我，我都能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讓爸爸舍不得走。我還記得最開始住的宿舍是八人間，很擠。起初大家還不熟，可是想家的心情卻是一樣的。宿舍的舍長寫了一篇作文，老師把她的作文貼在班級的墻上，那是我第一次讀文字讀到心有靈犀。她整篇文章都在寫自己如何想家，如何思念父母，跟我的心情一模一樣，我寫不出來的感情，她在作文里卻表達得淋漓盡致，我在十分贊嘆的同時懂得了“知音難尋，朋友交心”的含義。于是，在一個夜晚熄燈后，我偷偷地跑到她的床邊，溜進她的被窩，兩個人一起抹著眼淚聊天。我跟她講我們家養的小黑和小黃，講我的爸爸和媽媽，還有老是嫌我不聽話的奶奶。她也說她的姐姐，她媽媽做的好吃的飯菜，爸爸愛講的故事。后來，迷迷糊糊地在回憶的夢里，我們甜甜地睡著了。

就這樣我們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考試考不好的時候、想家的時候、有偷偷喜歡的男生的時候，都能隨時拉起彼此的手，偷偷地聊屬于我們的秘密。深夜，窩在被窩里，講只有我們兩個知道的故事。不懂得掩飾，所以才在最好的年華里收獲了最真最純的友誼。

上高中后，學校嚴厲打擊帶手機的行為，所以小賣部單獨開了一個單間，放的全部是電話座機。每次晚上一放學，小賣部門口都會排起長長的等著打電話的隊伍。那個時候，我常常給初中的舍長——我最好的朋友打電話，跟那個不可一世的孫悟空一樣，我覺得她就是我的如來佛。

高中的壓力，隨著時間的增加以指數函數的方式日益增長，我總是擔心有一天會爆炸。可是數學老師卻糾正我說指數函數沒有極限，只會以你想象不到的速度無限地增長。終于，我的恐懼在高三到達了速度巔峰。而舍長在城市另一端的高中，也跟我一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遠水解不了近渴，我的同桌在這時候伸出了援手。

她跟我一起在晚自習時，沒有目的地在操場上一圈又一圈地走。在發下數學試卷的時候，看到滿目紅叉，看到我眼淚打轉的表情，總是溫柔地拍拍我的肩。我說好累啊，她重重地點頭。同桌總是那么淡定地站在我的旁邊，跟我微笑，給我鼓勵，讓我開始覺得就算指數爆炸式變化的生活，因為有她在，也不再那么恐怖。

有一天她半夜一臉淚水跑來找我，我嚇了一跳。她是走讀生，我不明白什么事情會讓她大半夜的從家里跑到學校來找我。我拉她到操場，她說她的父母要離婚，本是想在高考之前瞞著她，卻沒想到她提前發現了真相。我安慰她的時候，沒能控制住自己，于是我們一起抱頭哭起來。忘記了那晚的月亮圓不圓，可是我清楚地記得，那年的心事是那么地重。最后，我們像是賭氣或者證明般地發誓，一定要好好考試，考上大學。并且非常篤定地相信大學必定是一個樂園，上大學之后，一定比現在幸福快樂得多。

可是，我們卻都忘記了，上了大學之后，我們就沒有了彼此。就算現在的技術發達，交流工具井噴似的出現，還是覺得不在身邊的陪伴能給的溫暖始終差點兒溫度。當彼此間的問候從每天三次到一周一次，再到后來的一月一次，一直到最后記不起來上次聊天是什么時候的時候，才第一次懂得時間的可怕。它帶走了我們的年少歲月，帶走了半夜陪我聊天的你。

法語老師的一席話，讓我忽然開始回憶起那些年半夜陪我聊天的那些人。不知道你們過得好不好，也不知道，等我有一天胃疼的時候，撥到你們的電話，會不會是無人接聽。但不管怎樣，都感謝上天讓我們曾經相遇。如果，上天給我一次再來的機會，我一定會更加珍惜你們；如果，一定要在前面加一個期限的話，我希望我們可以在一起一萬年。

編輯/付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