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一到,隔壁文科班的女生就會穿著花花綠綠的裙子,像一只只妖艷的花蝴蝶在教室旁的走廊上飄來飄去。后桌男生唉聲嘆氣:“一樣是女生,怎么差距就這么大。”說完略帶鄙視地看了我一眼。我瞪了他N秒之后敗下陣來。誰讓我穿的校服呢,雖然我其他衣服的觀賞價值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同桌突然從書里抬起頭,“還同樣是校服呢,人家日本校服引領(lǐng)國際潮流,我們的……”該男生的表情突然糾成一堆,我理所當(dāng)然地以為他是找不到貼切的形容詞,所以我自作聰明地補充了后半句,“不堪入目!”得意洋洋之際我發(fā)現(xiàn)背后站著班主任,然后我的表情比他還糾結(jié)。
班主任笑瞇瞇,我猜他肯定在幸災(zāi)樂禍校服又不是他設(shè)計的。“等你們考上大學(xué)就不用穿校服了,而且到了大學(xué)有看不完的穿裙子的漂亮女生。”后桌男生心照不宣地與之相視而笑,頓時我覺得他們倆都無比猥瑣。
為了不用每天都穿校服的微小希望,我的學(xué)習(xí)態(tài)度又端正了那么一丟丟。
后桌男生依舊每天嘲笑我,“你看你,穿得比化學(xué)方程式都死板。”而我漸漸學(xué)會了以牙還牙,“你以為你穿的不是校服啊?”后桌也隨之進化,“人家沈佳宜穿的也是校服啊,長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然后我就會狠狠地戳他死穴,“上課老師說的那道物理題真簡單,你消化了嗎?”此話一出,他馬上就垂頭喪氣,軟綿綿地趴到桌子上,哀怨得像一個小媳婦。
再后來此段對話每日上演,翻來覆去不見更新,仿佛智商僅此而已。事實上我們所有的腦細胞都死在理綜和數(shù)學(xué)上。
高考之后后桌男生報了財經(jīng)學(xué)校,我報了理工學(xué)校。我恭喜他從今以后夏天乃至冬天都有看不完的裙子和美女,他安慰我穿的再死板在男多女少的理工科也能嫁得出去。他說完這話,我把他踢得嗷嗷叫,“忍你很久了!”當(dāng)初我之所以不踢他是因為他坐我后面,如果他想報復(fù)的話,機會太多了。
我沒有想過,大學(xué)軍訓(xùn)之后,我穿的第一件短袖是高中校服。我說不清我到底是懷著怎樣的一種心態(tài)把它穿了出來,就像我說不清楚收拾行李的時候為什么會把它放進來。
室友盯著我的校服看了5秒,“傻,真傻,比你穿迷彩服還傻乎乎的。”得,還不如高中同桌那句呢。
偏巧后桌男生打電話過來跟我感慨,“老班果然沒騙我,大學(xué)里多得是穿裙子的學(xué)姐。”我說不正合你意么。他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為什么我突然覺得還是校服好看,不過可惜我校服不能穿了。”
畢業(yè)那天,后桌拽著他那件校服讓全班同學(xué)簽字留念,等我寫的時候,他突然冒了一句“以后不能看見穿校服的你了,也不能找人吵架了。”然后我就很沒有出息地紅了眼眶。和我一起掉眼淚的還有受偶像劇荼毒很深的女生。她是為校服哭的,她的男朋友在一旁很溫柔地安慰。想當(dāng)初,全班除了此男生全都換了冬季校服,這位傻姑娘抱著和他穿“情侶裝”的心理淡定地在寒風(fēng)中打顫。最后實在凍得受不了,跑過去跟他一陣吼,你倒是早點換冬季校服啊!于是莫名其妙地兩個人牽手成功。這是我所目睹的最單純的愛情。
在我思維停頓的這段時間,后桌“嘿嘿”奸笑了兩聲。“你校服還好的對吧。哪天穿了拍張照片傳給我啊。我覺得你穿校服可萌可清純嘞!”
托后桌的吹捧,我穿著校服去上課了,意外地有人覺得很好看。
回寢室后對著鏡子仔細審視了一番,鏡子里的人熟悉而又陌生。熟悉的是曾經(jīng)我千百次地看見過這樣的我自己,陌生的是我的眉眼間少了高三的疲憊和充實。我想或許我真的應(yīng)該承認,它真的不丑,一點兒也不。
漸漸我也終于看清,我的校服既不萌也不傻。它和大部分的校服一樣,棉質(zhì)的,白色的,印有校徽和校名的拼音。但是它所代表的年代卻是那么的傻氣和青澀。
后來,我再沒有穿過,因為我不得不面對現(xiàn)實,那就是我再也回不到每天穿校服的過去。慶幸的是,正如有人說的,沒有人永遠17歲,但是永遠有人17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