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會寫點文章的人,都和書有緣。
我自幼生長在窮鄉僻壤,祖輩無一人讀書。20世紀50年代,我的家鄉開來一支農墾部隊。我不知怎么認識了一位團部的高參謀。他借給我一本叫《保爾·柯察金》的書(后來才知道,這是《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的縮寫本)。那時,我上小學三年級(此前有過一年私塾的功底)。我如癡如醉地讀完了這本書,它為我打開了一扇通往外部精彩世界的窗口。自此,我便深深地愛上了書。
三年級已開始寫作文。一次,我寫了一篇關于秋天落葉的作文,被老師當作范文誦讀,就此大大地增強了我寫好作文的自信心。
初、高中我在外地就讀,家人來找我,我不在教室、寢室,肯定就在圖書室。
我喜歡唱歌,一些好的歌詞就抄下來。這就是我抄書的發端。記得有一首好像是烏克蘭民歌《夜半的星星》,歌詞大意是這樣的:“夜半的星星,你好像眼睛,看著平原,看著山嶺。請你從烏克蘭帶給我音訊,減輕我深深的愁悶……”即便是六十多年以后的今天讀之,仍感到它有一種震撼力:那種思鄉的淡淡的哀愁和那種思親的審美愉悅仍撞擊心靈。十幾歲的少年負笈師從他鄉,戀親、思鄉之情可想而知。但一讀《夜半的星星》則為之緩解,文學之功用竟如此之大!
我自幼家境貧寒,缺衣少食。在外讀書時,因無錢交伙食費,常被食堂停伙。困頓之時,書成了唯一的安慰。星期天常于書店盤桓半天一日,看不花錢的書。有些實在難以割舍的書,就抄,就此養成抄書的好習慣。在所有的文學樣式中,我最愛詩歌,它的高度凝練和優美的旋律深深地打動了我。我抄了不知多少本書。我抄過全本《西廂記》;抄過被譽為“在詩歌領域里為美國人發現美洲大陸”的美國詩人朗費羅的《海華沙之歌》,該詩四千余行,十六萬五千余字,我在滴水成冰的寒假里用了四天四夜將它抄完。
高中一年級時,我在《安慶日報》上發表了一組兒歌,就此確定了終生奮斗目標——為孩子們寫詩。為孩子們寫詩的題材范圍雖廣,但有關動植物的還是居多,我必須熟悉它們的特征和習性。所以,在大學時,我便下死功夫摘抄了《動物大辭典》和《植物大辭典》。后來,我發表的較有影響的兩組兒歌及童詩《小家伙們》和《在植物的王國里》就得益于這種抄書。這兩組詩中,有六首被選入人教版教材,有三首被選入韓國和美國中文學校的教材和輔導教材。
抄書的好處是等于把作者的作文過程重復一遍,作者文章中的微言大義、布局謀篇、遣詞造句等等都在潛移默化中使抄者大受其益,從而使抄者變為作者。俗話說:“眼過十遍,不如手過一遍。”
我就是由愛書、抄書而變成一個兒歌作家的。
我寫好文章的秘訣大概就是:多讀、多抄、多寫。多讀書,開卷有益;多抄書,抄一遍等于讀十遍;多寫作,文章多從實踐出。我已年過七旬,且有病在身,但仍寫作不輟。有一年的一、二月份,我用了五十天時間為孩子們寫了一百五十首童詩和兒歌,又可以編成一本小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