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趣談

中國的方言可謂世界一絕。全國書同文，然各地語不同音。

戊戌年間，光緒召見梁啟超。梁啟超的粵方言將“考”說成“好”，把“高”說成“茍”，光緒聽不明白，彼此不能達意。據說光緒原本準備重用這位25歲的維新新銳，然因難懂廣東方言，僅賞賜其六品頂戴，叫他去辦大學堂譯書局，也算“專業對口”“才盡其用”。1949年后，一次政協會上，竺可楨先生發言時因紹興口音濃重，大家聽不懂，只好請人翻譯。竺先生慨曰：“我說英語能夠走遍世界，我說中國話卻走不出家鄉！”

沈從文長期居京，然鄉音難改，湘西味兒特重。“文革”結束后，沈從文赴美講學，其連襟、漢學家傅漢思教授當翻譯，常有聽不懂之處，只好按自己的理解“自行”轉譯。沈從文另一連襟乃國家語言文字工作委員會的周有光先生。一次，他對小姨妹、沈從文夫人張兆和說：“從文的話我有兩成聽不懂。”不料，與沈從文一起生活了半個世紀的張兆和答道：“我只有一成聽不懂！”

20世紀20年代，魯迅在廣州中山大學執教。起初，選魯迅課的學生相當多，旁聽的也不少。可魯迅滿口紹興普通話，粵籍學生實在聽不懂，聽眾便漸漸稀少，“原來擠得座無虛席的現象，也漸漸變成寥寥可數的冷落現象了”。當時普通話尚未普及，江浙川湘鄂粵各省教授各講各的方言，很妨礙交流。

20世紀初，中國駐紐約總領事離職回國，紐約市商會設宴為他餞行，請漢學家夏德教授做翻譯。夏德先生身為哥倫比亞大學中文教授，亦不便推辭。然而當這位總領事起身致辭時，夏德教授大為恐慌，因為總領事說的是福州話，他一句都聽不懂。夏德教授又不能向商會方面解釋中國方言太多，他一句也聽不懂，于是裝出洗耳恭聽的樣子，默不作聲，大記筆記。當領事說完，夏德教授起立用英語譯曰：“我這次離紐返國，心里充滿一喜一悲的矛盾。喜的是即將重返祖國，能見久違之親人；悲的是與紐約諸新交舊識從此握別……”如此這般，文情并茂。當他“譯”完，全場熱情洋溢，掌聲如雷。胡適在美國留學期間，夏德教授將這事講給他聽，胡適絕倒，直至晚年記憶仍新。唐德剛先生認為這一類的笑話太多，中西方都有，好事者如收集之，可編出一部真實的《笑林廣記》，也是中西方文化交流史上的趣事。

方言也有相當的好處，有時甚至可以救命。粵人龔楚參加南昌起義，南下潮汕途中，于江西瑞金附近的周家排被國民黨軍抓獲。此時，雙方激戰正酣，國軍營長下令將抓獲的3個敵俘“拖到后面通通槍斃”。龔楚此時，不自覺地感嘆道：“唉！想唔到我呢條命今日死鄉呢處！”這些話是用粵語講的。那營長一聽，忙叫道：“把那個高佬拖回來！”原來營長也是廣東人。接下來，這個營長與龔楚用家鄉話一番對答，居然認了老鄉，先松綁，再給3塊銀洋，要他隨副官伙夫先行后撤。

形形色色的方言，惹生出形形色色的故事。各地的方言土語，有時好笑，有時增趣，有時會讓你遇到想象不到的尷尬，有時則能排憂解難、逢兇化吉。當然，入鄉隨俗，無論跑到何方圣土，最好學上一兩句當地的代表性方言，以備不時之需。

（根據網絡資料編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