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源
(廣州大學 經濟與統計學院,廣東 廣州 510006)
自黨中央、國務院2004年8月發布《進一步加強和改進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的意見》以來,我國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邁入了一個嶄新的發展階段。在此背景下,輔導員隊伍建設日漸受到各方重視,其“職業化、專業化、專家化”的發展目標日趨明朗,并成為各方共識,研究輔導員隊伍建設的論文亦大量涌現。但作為輔導員隊伍建設最本原問題的“輔導員”身份界定常常被人們忽略,對它的不同理解與使用在理論和實踐中都產生了一定的混亂,為輔導員配備不足埋下了隱患。因此,“輔導員”身份認定是一個在理論和實踐上都值得探討的問題。本文擬以廣州某高校為視角,結合自己7年輔導員工作中的觀察思考,力圖對“輔導員”概念作出分析與解答。
關于輔導員的身份,教育部分別于2005年、2006年發布的關于輔導員隊伍建設的兩個部門規章均有涉及:“輔導員是高等學校教師隊伍的重要組成部分,是高等學校從事德育工作、開展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的骨干力量,是大學生健康成長的指導者和引路人。”[1]“輔導員是高等學校教師隊伍和管理隊伍的重要組成部分,具有教師和干部的雙重身份。輔導員是開展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的骨干力量,是高校學生日常思想政治教育和管理工作的組織者、實施者和指導者。輔導員應當努力成為學生的人生導師和健康成長的知心朋友。”[2]教育部的文件解決了輔導員的身份、地位問題,即輔導員是什么人,但對什么人是輔導員的問題則語焉不詳,這就為“輔導員”的認定留下了空白,也為高校虛報輔導員人數留下了隱患。
“輔導員”的構成要件是在對“輔導員”作出界定之前必須首先弄清楚的問題。本人認為,“輔導員”的構成要件可歸結為三點:一是從工作職責上看,所從事的工作必須是與大學生直接相關的具體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和日常服務管理事務;二是從組織關系上看,所在部門必須是作為高校一線的院或系;三是從崗位性質上看,必須是非領導性職務。判斷什么人屬于“輔導員”,就要看他是否同時滿足這三個條件。
(1)職責要件 專職從事具體的大學生日常管理服務事務與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教育部2006年《普通高等學校輔導員隊伍建設規定》第五條對輔導員的工作職責提出了八項要求,涵蓋了輔導員日常工作的絕大部分內容。但是,改革開放30多年以來,隨著經濟、社會以及高等教育的不斷發展,輔導員的工作內涵也與時俱進地不斷擴展,其實際承擔的工作已遠不止那八個方面。以該校為例,輔導員除了要做好本職工作(主要體現為完成學生處、團委分配下來的工作任務),還得配合公寓管理中心抓宿舍管理,配合武裝部抓新生軍訓、征兵,配合保衛處抓校園維穩、糾紛處理,配合財務處催繳欠費,配合教務處抓好選課、評教與學籍管理,配合招生就業處抓新生招生與畢業生就業指導,等等。輔導員繁雜的工作可劃分為精神上的思想政治教育和事務上的服務管理兩大方面,并且二者相輔相成、不可偏廢,即“堅持解決思想問題與解決實際問題相結合”[3]。據此,如果一個人只做學生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而不承擔日常學生服務管理的事務性工作,他就不是輔導員,典型的如思想政治理論課教師;如果一個人只做學生的事務性工作,而不管他們的思想政治教育,他也不是輔導員,典型的如宿舍管理員。同時,這種工作必須是專門性的、職業性的,而不能是附帶性的、輔助性的,也就是說該份工作是他唯一從事的職業。雖然班主任也部分承擔了學生的教育管理工作,但由于他不是專職從事此項工作,因而也不是輔導員。
(2)組織關系要件 身在院(系)一線,受學生處與院(系)雙重領導。《教育部關于加強高等學校輔導員班主任隊伍建設的意見》要求各高校“保證每個院(系)的每個年級都有一定數量的專職輔導員。”長期以來,我國高校輔導員的配置,是按院(系)進行的,即輔導員被分配在某一個承擔教學任務的院(school)或系(department)當中,輔導員處于院系一線,同時受學生工作部(處)和所在院系雙重領導,但在人事關系上為所在學院成員。在高校內,一個人即便承擔了與輔導員職責相近乃至相同的工作,但如果他身在黨政團機關(如宣傳部、組織部、學生處、招生就業處、團委等),他也不是輔導員,而只屬于機關干部。在該校,如果一個輔導員被調入黨政團機關,則視為“轉崗”,意味著他脫離了“苦海”。組織要件將那些不在院系但工作內容與學生工作相關的人員(主要是黨政團機關干部)排除在“輔導員”范疇之外。2004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進一步加強和改進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的意見》(中央16號文件)第七點第23條寫道:“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工作隊伍主體是學校黨政干部和共青團干部,思想政治理論課和哲學社會科學課教師,輔導員和班主任。”它將高校黨政團干部、思想政治理論課教師、輔導員、班主任這四個群體共同納入“思想政治教育工作隊伍”,即該校的“學生工作干部隊伍”。該規定是對本文關于“輔導員”概念界定的有力佐證。
(3)崗位要件 非領導性。輔導員具有教師與干部雙重身份,受學生處和所在院(系)雙重領導。輔導員不僅是在院(系)基層,而且是處于整個高校的底層。在高校的崗位系統(教學、教輔、行政、后勤)之中,恐怕沒有哪一類崗位像輔導員那樣承擔那么繁雜的職責,那么沉重的責任。雖然名義上輔導員既是教師又是干部,但本質上兩者都不是,因為輔導員不符合教師和干部的身份構成,充其量輔導員只是學生的官、學生的領導。在許多高校,從行政級別來看,輔導員最多只能晉升至正科。雖然現在有人主張輔導員可以晉升至副處,但絕大多數高校并不設非領導性副處級崗位,并且隨著新一輪事業單位人事制度改革,“副處級輔導員”的路子已經走不通。
輔導員,顧名思義,是指從事某種輔導工作的人員,如心理輔導員、技術輔導員、課外輔導員、少先隊輔導員等,這可看作是廣義上的輔導員。我們日常所說的“輔導員”實為狹義上的輔導員,專指高校政治輔導員或高校輔導員,也是本文所討論的“輔導員”。
嚴格來說,我們日常所說的“輔導員”,其實是指“一線專職輔導員”——在高校院系一線專職從事大學生日常管理事務和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非領導性職務教育工作者。它充分體現了“輔導員”身份構成上的三個要件,最符合“輔導員”的本義,最契合我們日常所說的“輔導員”,最不容易導致使用上的混亂。
2011年3月18日,《廣東省教育廳思想政治教育處關于轉發教育部辦公廳開展普通高等學校輔導員隊伍建設自查工作的通知》(粵教思處函〔2011〕9號)之附件2《關于界定專職輔導員、一線專職輔導員、兼職輔導員、班主任范圍的說明》指出:“專職輔導員是指從事大學生日常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人員,包括學校院(系)黨委(總支)副書記、團委(總支)書記、學工組長等副處級(含副處級)以下從事學生工作的人員。一線專職輔導員是專職輔導員的一部分,是指專職在一線從事大學生日常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輔導員,不含院系黨委(總支)副書記、團委(總支)書記、學工組長等。”這個文件沒有點明什么是“輔導員”、“專職輔導員”、“一線專職輔導員”,但它認為“專職輔導員”包含“一線專職輔導員”,將屬于副處級領導崗的院(系)黨委(總支)副書記視為專職輔導員,無視副書記與普通輔導員之間的重大差別。
殊不知,與“一線專職輔導員”相比,學院副書記的身份存在重大特殊性,這主要表現在:一是權力、地位不同。在該校,21名副書記在行政上為副處級領導干部,屬于學校中層,是“一線專職輔導員”的直接領導者,比“一線專職輔導員”擁有更高的地位、更大的話語權以及更高的薪資(是故,不少“一線專職輔導員”以晉升副書記為職業目標);而72名“一線專職輔導員”級別偏低(只有16人是正科級,其他56人是副科級或以下),并且責任與權利不對等。二是任職的條件與程序不同。一線專職輔導員通常是由學生處會同人事處按一定條件、流程面向校內外應屆本科生或研究生公開招聘;而副書記通常由黨委組織部按照黨員干部選拔任用的條件、程序、紀律面向校內的黨政團干部和輔導員選拔確定,產生后還必須報上級部門批準,其條件比一線專職輔導員嚴格。三是職責不同。輔導員的實際職責遠不止2006年教育部《普通高等學校輔導員隊伍建設規定》所列的九大方面。可以說,除了上臺授課不需要輔導員插手,其他任何與學生有關的事務,不管其歸口管理部門是誰,輔導員都難辭其責;而副書記雖然是一個學院或系的學生工作總負責人,但他的職責要簡單得多——只是整體上對本學院學生工作向學校負責,在學院或系的內部,不具體執行學生工作事務。四是考核機制不同。在該校,“一線專職輔導員”的考核由學生處組織實施,由所在學院與學生處共同完成,而副書記的考核列入全校中層考核計劃,由組織人事部門執行。
作為院(系)學生工作第一責任人的學院黨委(總支)副書記,雖然身在院(系)一線,與輔導員工作有密切聯系,但由于他一不從事具體的學生工作事務,二屬于副處級領導干部,顯然不符合輔導員身份構成要件,不應被視為輔導員。
(1)“一線”、“專職”是“輔導員”應有之義 輔導員理所當然在“一線”,不存在“二線輔導員”,脫離了“一線”,輔導員就喪失了存在的基礎與依托。輔導員也意味著將學生工作作為自己的專門職業甚至事業。因此,“一線輔導員”、“專職輔導員”、“一線專職輔導員”的說法構成概念重復,是不準確、不規范、不科學的,應停止使用。
(2)“輔導員隊伍”與“學生工作干部隊伍”不是同一個概念 二者不能相互替代,它們之間存在隸屬關系,即“輔導員隊伍”包含于“學生工作干部隊伍”之中。“輔導員”與“學生工作干部隊伍”中其他組成部分各自獨立、互不隸屬,機關干部不含輔導員,輔導員也不是機關干部。
(3)相關文件規定 2006年教育部《普通高等學校輔導員隊伍建設規定》的“輔導員”,實際上僅指“一線專職輔導員”,不包括副書記,更非整個“學生工作干部隊伍”。明確這一前提,有利于防止輔導員隊伍建設中出現偏差。
輔導員隊伍建設的愿景是“職業化、專業化、專家化”。各方面對這“三化”問題已取得共識并付諸實施,但輔導員配備不足問題一直得不到應有的重視,成為輔導員隊伍建設的“短板”。試想,在一所高校,如果輔導員人手吃緊,成天疲于應付各種繁瑣事務而分身乏術,總處于一種高壓力、超負荷工作狀態,就會無暇顧及自我學習、自我調適、自我提高,“三化”的實現就會大打折扣。此外,模糊的“輔導員”概念,給一些高校人為提高師生比以可乘之機。因此,抓好輔導員隊伍建設的第一步便是要按1:200的師生比配備“一線專職輔導員”。遺憾的是,該文件頒布至今,不少高校輔導員隊伍一直沒有擺脫人手緊缺的困境,一直沒有解決“溫飽”問題,嚴重制約了輔導員隊伍的進一步發展。
以該校為例,截至2011年4月,該校共有一線專職輔導員72人、在校學生22626人,折合師生比約為1:314,遠低于教育部規定的標體。第一,根據教育部一線專職輔導員與學生的比例應為1:200的規定,該校應配備113名一線專職輔導員,而該校一線專職輔導員實際只有72名,缺口達41人;相對于22626名學生,72名一線專職輔導員不是按1:200的比例配置的結果。第二,教育部規定計算師生比的輔導員是“一線專職輔導員”,不包括分管學生工作的院系副書記。要知道,“一線專職輔導員”與“專職輔導員”是兩個有顯著區別的概念,這在前文已有詳盡論述,《廣東省教育廳思想政治教育處關于轉發教育部辦公廳開展普通高等學校輔導員隊伍建設自查工作的通知》(粵教思處函〔2011〕9號)之附件2中亦有明確規定。
“輔導員”概念含糊給高校規避教育部關于輔導員數量的要求以可乘之機,致使輔導員配備不達標,對于輔導員隊伍建設形成重大阻礙。因此,為樹立黨中央和教育部文件的嚴肅性和權威性,進一步推進和加強輔導員隊伍建設,做好新時期新形勢下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希望各級教育行政管理部門將各高校的輔導員隊伍建設納入對校領導的考核指標體系,采取自查與抽查相結合的辦法,加大檢查力度,督促各高校貫徹執行《普通高等學校輔導員隊伍建設規定》中關于輔導員數量的明確規定,杜絕高校通過偷換概念、玩文字游戲、數字游戲等手段掩蓋輔導員配備不足的事實,以確保輔導員人數充足,為輔導員隊伍建設和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工作進步奠定堅實基礎。
在該校學生工作中,不管是口頭上還是書面上,不管是具體事務中還是會議上,人事處、學生工作處、招生就業處、組織部、團委等輔導員的上級機關及其領導常常將“輔導員”與“副書記”并列使用,典型如《輔導員隊伍建設實施辦法》。筆者認為,應對此文件中的“輔導員”作系統解釋,即其僅指“一線專職輔導員”(真正的輔導員)。然而,在《輔導員隊伍建設自查報告》中,學生工作處稱“全校輔導員總數137人”,此處“輔導員”明顯不僅指一線專職輔導員,還包括副書記和兼職輔導員。出自同一個部門之手的兩份文件,有時甚至是同一個文件的不同部分,“輔導員”含義卻各不相同,可見該校學生工作部對“輔導員”的理解是很不清晰的。
在廣東省教育廳思想政治教育處看來[4],輔導員包括專職輔導員、一線專職輔導員和兼職輔導員三個群體。暫且不論這個分類是否科學合理,單說何為“專職輔導員”、何為“一線專職輔導員”,廣東省教育廳思想政治教育處并未作出澄清,只是基于工作需要就事論事,在通知的附件中對“輔導員”的幾個屬概念作了臨時解釋,而對“輔導員”并未作出全局性、一般化的規定。
“輔導員”本是一個很簡單、很清楚的概念。輔導員工作必須在一線,也必須是專職。但在實際使用中卻產生了諸如“專職輔導員”、“一線專職輔導員”、“兼職輔導員”等一些似是而非的概念,這些混淆性的概念本身既不科學,也沒有存在的必要。其實,不管是從規范性上,還是從邏輯性上,“專職輔導員”、“一線專職輔導員”的叫法都是應該廢止的。
因此,基于輔導員隊伍在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當中不可替代的獨特作用以及輔導員人數配備長期不足的尷尬現實,針對地方教育行政管理部門和高校對“輔導員”理解、使用上的混亂,我建議教育部思想政治工作司將“輔導員”的概念嚴格界定為:“在高校院系專職從事大學生日常管理與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非領導型教育工作者”,并將這個概念貫徹到與輔導員有關的所有文件與實際工作之中。同時,希望教育部思想政治工作司采取切實有效的措施加強對各高校輔導員配備的檢查督促,防止各高校在輔導員配備上陽奉陰違、偷工減料,真正確保輔導員按質按量配備,確保促進輔導員隊伍建設的保障性、激勵性措施真正落實到輔導員這個群體身上,促進輔導員隊伍建設快速、健康、穩定發展,為新形勢下進一步完善和加強大學生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提供堅實的人才基礎。
[1]教育部關于加強高等學校輔導員班主任隊伍建設的意見[R].2005-01-13.
[2]教育部普通高等學校輔導員隊伍建設規定[R].2006-07-23.
[3]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進一步加強和改進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的意見[R].2004-08-26.
[4]廣東省教育廳思想政治教育處關于轉發教育部辦公廳開展普通高等學校輔導員隊伍建設自查工作的通知[R].2011-03-18.
[5]彭慶紅.高校輔導員素質結構模型的建構[J].清華大學教育研究,2006(3):90-94.
[6]李正赤.論高校輔導員的專業化和職業化[J].西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4(5):373-374.
[7]連鳳寶.談高校輔導員隊伍的專業化建設[J].中國高等教育,2004(1):44-45.
[8]楊繼平,顧倩.大學輔導員勝任力的初步研究[J].山西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4(6):56-58.
[9]馮剛.論輔導員的專業化培養和職業化發展[J].思想教育研究,2007(11):13-15.
[10]羅公利,聶廣明,陳剛.從國際比較中看我國高校輔導員的角色定位[J].中國高等教育,2007(7):61-63.
[11]王樹蔭.論高校輔導員隊伍的專業化與職業化[J].思想教育研究,2007(4):3-7.
[12]王棟.高校輔導員隊伍的“專業化”培養與“職業化”建設[J].青島大學師范學院學報,2004(4):116-119.
[13]王君君.“80后”高校輔導員職業威信的樹立探索[J].云南社會主義學院學報,2013(1):129-130.
[14]柏楊.改革開放以來高校輔導員隊伍建設存在的問題及原因分析[J].重慶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2012(12):89-92.
[15]肖瓊,劉予東,彭革偉,等.基于職業勝任力的高校輔導員校本培訓研究[J].西安石油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2):106-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