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事治療運用于公安院校心理咨詢探析

吳夏麒 曹 倩 張詩琦

敘事治療運用于公安院校心理咨詢探析

吳夏麒 曹 倩 張詩琦

敘事治療提倡人們通過重新敘述自己的生命事件，解構其中不合理的敘事，同時建構起具有積極意義的敘事，從而獲得正確的自我認識，獲得成長。公安院校學生作為一個特殊的大學生群體，存在的心理問題既有普通大學生的共性，又具有警務化教育背景下的特殊性。敘事治療模式經理論探索和實踐證明，將敘事療法運用于公安院校學生心理咨詢，能夠有效解決學生的心理困惑和心理問題，協助這個預備警官群體心理健康發展。

敘事治療 公安院校 心理咨詢

敘事治療作為一種有別于傳統的心理治療方法，以敘說故事的方式引導當事人從自己的故事中重新詮釋生命意義，通過解構問題、建構意義和重構生活三個步驟，鼓勵人們正確看待問題本身，重新發現生命的意義，創造自己渴望的生活，擺脫了傳統意義上將人看做是問題的心理咨詢觀念。公安院校學生作為一個特殊的大學生群體，存在的心理問題既有普通大學生的共性，又具有警務化教育背景下的特殊性，將敘事療法運用于公安院校學生心理咨詢，能夠有效解決學生的心理困惑和心理問題。

一、敘事治療的內涵

敘事治療是基于社會建構理論而發展出來的心理咨詢流派，源起于Micheal White和David Epston的開創性工作。David Epston最先闡發了敘說隱喻的概念，Micheal White深受其影響，兩人共同打開了敘事治療的研究之門，他們于1990年合作出版《從敘事方法到治療終點》（Narrative Means to Therapeutic Ends）一書，此書被公認為是敘事治療的經典著作。“敘事”在西方文獻中并沒有統一的界定，按其字面意義理解，“敘”指敘述、闡述、訴說，偏向于主觀層面；“事”指經歷、經驗、事實，偏向于客觀層面，“敘事”即個體從自己的價值觀出發理解生命事件，這也是個體對事件賦予意義的過程，自我的形成和發展就是在這個過程中實現的。治療意為指導者通過傾聽當事人敘事，借助適當的理論知識和言語技巧，找出敘事中當事人所出現的認知錯誤，并協助當事人重新編排對生命事件的認知，正確認識事件的意義，從而喚起當事人改變自我的勇氣和能量，建構積極的生命。

Jill Fredman和Gene Combs在《敘事治療——解構并重寫生命的故事》中提出，敘事治療有4個基本理論假設：第一，現實是社會建構出來的。這有別于實證主義認為“世界是天然存在”的觀點；第二，現實是由語言構成的，并隨著語言意義的變化而變化；第三，現實是借助敘事組成并得以維持的。敘事治療關注主流敘事之外的生活經驗，并以此為出發點重構敘事；第四，沒有絕對的真理。對知識和真理的理解受到權利的控制，因權利的變化而變化。根據上述理論假設，我們可以得出在社會工作中采取敘事治療的干預步驟和干預技巧。

敘事治療干預的第一步是解構問題，現實是被建構出來的，并且不存在絕對真理，因此問題本身并不是問題，而是被社會文化建構的。那么來訪者的生活與現實產生分歧而導致所謂“問題”時，完全可以通過對現有建構的否定來“去問題化”。敘事治療認為個人與問題是分離的，即導致困境的不是來訪者自己，而是問題，而問題的產生又和社會互動有關。這就要求咨詢師具備將問題外在化的技能，外在化是敘事治療的一個特殊手段，其中情節的命名是外在問題最有力的輔助手段。正如Freedman和Combs所說：“外化式對話使許多人第一次體驗到自己選擇的責任，以問題來體驗人時，人對問題無計可施，因為問題就是這個人。當問題在人外面時，他就能負起如何與問題互動的責任。”問題外化，一方面可以引導來訪者意識到那些占主導地位的知識體系對自己的束縛并設法反抗；另一方面也避免了來訪者把失敗全部歸咎于自己而帶來的無助感和失望感。經由這個過程，來訪者可以脫離問題的壓制，減少自我污名和自責，找到問題背后的意義，明確努力的方向并提升自信，這也是咨詢的增能過程。第二步是建構意義。舊有敘事解構之后，需要合理的新敘事來替代。來訪者要從問題中尋找意義，找到新的故事講述方式，掙脫舊有故事背后的權利機制，反抗主流話語權的壓制，建構新的意義敘事。這里要求咨詢師具備的技能是尋找獨特的結果。在重構生活的時候尋找獨特結果有利于促使來訪者看到改變是可能的，通過描述現在的結果使來訪者生活的另一面展現出來，另一條道路也隨之清晰。第三步是重構生活。通過前兩個步驟，來訪者認識到了舊敘事的偏差，建構了新敘事，但這個階段剛建立起來的新敘事和舊有敘事可能會互相糾纏，來訪者拋棄舊有敘事也會有喪失感，因此咨詢師要注意通過有效途徑彌補來訪者的這種喪失。例如讓來訪者的重要他人參與見證新敘事的建構、鼓勵來訪者堅持新敘事、及時發現來訪者的進步以鞏固新敘事的成果。

二、敘事療法運用于公安院校學生心理咨詢工作

公安院校的學生是大學生中的一個特殊群體，與普通院校的大學生相比，他們肩負著維護國家長治久安、打擊犯罪這一偉大而艱巨的任務。然而，當前公安院校學員的心理健康狀況卻不容樂觀，近年來，國內許多公安院校應用《SCL-90癥狀自評量表》對大學生的心理障礙進行測試，發現該量表所測的10項因子中，很多因子得分都顯著高于國內成年人的常模。據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公布的一項統計結果表明，其在校學生心理異常比例為16%，而中國刑警學院統計結果高達27%。筆者對所在公安院校學生采用抽樣調查的方式進行SCL-90測試，結果顯示，學生在強迫、人際關系敏感、敵意、偏執等因子上的人數比例較高。公安院校學生心理健康存在的具體問題有學業問題、情緒問題、人際關系問題、對警務化管理難以適應等等，造成以上問題的原因是多方面的，然而問題發生之后，老師和家長往往會進行單一的說教或者粗暴的懲罰，卻忽視了學生心理問題背后的根源，更沒有看到這些問題事實上是被社會建構的。敘事治療模式的心理咨詢則為公安院校學生的心理輔導和教育提供了一個平臺，鼓勵學生說出自己的故事。通過敘事，咨詢師可以發現學生生命里的特殊意義事件以及舊敘事對此事件賦予的意義，找到問題的根源；進而引導學生意識到“問題是問題，我是我”、“現在的處境不利源于對問題的認識不對，而不是我不行”、“我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解決問題”；最后鼓勵學生掙脫舊敘事的框架，重構生活，找到問題背后的意義并將其轉化為非問題行為。這就是敘事治療中從建構到解構，再到建構的過程，它給了學生一個溝通的機會，很多時候學生缺少的就是溝通和交流，問題外化避免了社會給學生“貼標簽”導致的不良后果，且增強了大學生建構自我同一性的能力。

三、敘事治療運用于公安院校心理咨詢案例分析

來訪者系公安院校公安專業大三學生，有嚴重的自卑情結，因感到自己處處不如別人而難過，臨近畢業面對公務員考試和招警考試缺乏信心，被擔心和焦慮情緒嚴重困擾，無法正常學習，前來求助心理咨詢老師。以下是心理咨詢老師基于敘事治療方式和來訪者的談話，體現了敘事治療的基本步驟和關鍵技術。

咨詢師：你說自己最近特別緊張和焦慮，能具體談談嗎？

來訪者：我馬上面臨畢業，我們公安專業唯一的出路就是考上公務員，成為一名真正的警察，否則四年的知識白學了，可是公務員考試這么難，我根本沒信心能考上，但又無法接受自己考試失敗，整日被這種思想困擾，精神壓力很大，已經不能專心復習了，不知道該怎么辦。（神情沮喪）

咨詢師：我從你的話中聽出你似乎有一點點不相信自己，是這樣嗎？

來訪者：是的，因為我覺得自己什么方面都不好，從小就不如別人，雖然成績還可以，但是在班里很不起眼，也從來沒引起過老師和同學的注意，更別提像其他同學那樣當班干部了，甚至有老師當面說我笨，同學也會開玩笑似的說我反應遲鈍，從那以后我就一直也認為自己比別人笨，做什么都不如別人成功。

咨詢師：聽了你的敘述，我感覺你好像對自己有些失望，也很能理解你的感受。但是你現在來到這里，說明你還是有勇氣重新構筑希望的，這就是很不錯的，讓我們一起努力，找回你的自信，好嗎？

來訪者：我也很想重塑自信，可是連我自己都找不到喜歡自己的理由，又憑什么相信自己呢？

咨詢師：我按你的思路歸納出你給自己定義的問題有：老師說你笨、同學說你反應遲鈍，你也就認為自己很難成功。是這樣嗎？

來訪者：是的。

咨詢師：你注意到了嗎，笨和遲鈍都是別人對你的評價，這些只是你遇到的問題，而非你就是如此。

來訪者：您的意思是說，我也許并不笨，并不遲鈍？

咨詢師：當然不是。你是你，問題是問題，而且我們相信你有能力解決發生在你身上的這些問題。

來訪者：可是別人對我這么評價肯定也是有根據的，說明我還是又笨又遲鈍。

咨詢師：有什么根據呢？你說自己從小成績還可以，現在又考上了本科，老師判斷你笨是從何而得的呢？

來訪者：可能就是因為我膽小不敢說話，顯得不機靈，不像其他同學那么活潑討老師喜歡吧。

咨詢師：而事實上性格上的拘謹和行為上的緩慢并不能就定義為笨或者遲鈍，你覺得對嗎？

來訪者：哦，您這么一說我有點明白了，并沒有證據證明我智商比別人低，也就是說我并不笨。

咨詢師：對了，很高興你能明白這一點。同樣的道理，遲鈍也是別人強加給你的評價，在我看來你就不遲鈍，那在這兩種評價中你相信哪種呢？所以你應該要有自己的判斷。

來訪者：聽您這么分析，我也沒有必要把同學的評價看得這么重了。

咨詢師：是的。老師說你笨或者同學說你遲鈍，我們換一種角度來想的話，是否可以對你的生活產生另一種良性影響呢？

來訪者：嗯……如果說有好的影響的話，就是后來一直謹記自己比較笨，所以學習上也比其他同學花時間多。既然我比較遲鈍，反應不那么快，就會三思而后行，做事求穩，提醒自己欲速則不達。

咨詢師：這就是獨特的結果，你完全可以看到事物的另一面影響，不是嗎？現在請你基于對我們剛才討論的認識，重新講述一遍自己的人生經歷和感悟，好嗎？

來訪者：我從小就內向膽小，雖然同學不太關注我，老師也認為我笨，但是我并沒有因此消沉，而是在學習上踏實刻苦，現在考上大學足以證明我并不比別人笨。雖然我顯得不那么機靈聰明，但是我踏實穩重，做事力求有把握，不驕傲不浮躁。所以只要我認真學習，努力復習，完全有可能考上公務員，成為一名真正的警察。

咨詢師：太棒了，你是一個聰明有悟性的孩子。希望你能堅持這種信念，遇到問題時能正確分析，不輕易否定自己，相信自己是值得肯定的。

在這個案例中，心理咨詢師首先確定了來訪者的問題在于因被別人評價為“笨”和“遲鈍”而導致自卑，找到了解構問題的關鍵；繼而使來訪者明白，問題的出現不是因為他本身，而是受到社會價值觀和社會文化強行建構而成，因性格拘謹而定義為“笨”、“遲鈍”而否定整個人，本身就是錯誤的判斷，這是問題解構的過程；咨詢師鼓勵來訪者從這種錯誤的標簽中跳出來，尋找屬于自己的意義，發掘出“勤能補拙”的領悟，用正確的敘事代替了舊敘事，重新建構了積極向上的生活。

綜上，敘事治療不僅在理論上和公安院校心理咨詢結合很緊密，實踐也證明這是一種有效的治療模式，可以在協助公安院校學生順利成長方面發揮積極的作用。

[1]李明,楊廣學.敘事心理治療導論[M].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20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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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張英莉,張世彤.談敘事治療及其對高校心理咨詢的啟示[J].遼寧師專學報(社會科學版),2000,(2):57-58.

[4]侯軍.公安院校學生攻擊性傾向心理的防范與矯治[J].科技情報開發與經濟,2007,(17).

[5]Freedman＆Combs.易之新譯.敘事治療：解構并重寫生活的故事[M].臺北:張老師文化出版社,2000.64, 110.

吳夏麒 江西警察學院學生處 教育學碩士

曹 倩 江西警察學院科研處 法學碩士

張詩琦 江西警察學院宣傳處 傳播學學士

（責編 樊 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