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解放與文明提高

夏 光

環境保護部環境與經濟政策研究中心主任/《環境與可持續發展》主編

今年春節，北京的煙花爆竹燃放量降低了很多，估計別的城市也會有類似情景吧。當然在農村里可能會是別的景象，放得多放得響，這是應該的。

城市里煙花爆竹放得少了，應該是幾個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一是大家響應中央轉變作風的要求，歡樂節儉過節；二是從霧霾污染中痛省，自覺為減輕大氣污染做貢獻；三是整個社會的心氣兒好像有點轉變，大家都感覺累了，想清靜歇歇；四是“文化”味兒在社會中的地位有所提高，狂放爆竹所代表的那種“俗樂”開始讓位于平和靜處所代表的“雅趣”，城市社會的文明程度不知不覺在提高。

這是一個值得深思的現象。為什么城市社會會出現這種悄悄的轉變呢？這應該與當前網絡世界的興起有很大的關系。近幾年來，人們驚奇地發現網絡世界出現了相當大的開放性，各種觀點可以比較自由地在網絡上發表和傳播，各種尖銳批評當局的評論帖子緊跟在新聞報導后面顯示在手機上。開始時人們還感覺不安：如此直接批評政府的言論，會不會搞亂大眾思想，引起社會不穩？當局會不會出面阻止，導致官民對立？時間長了大家發現并沒有出現大的問題，網絡上罵聲一片與大街上熙熙攘攘，似乎是兩個不同的世界，人們穿梭于這兩個世界，感覺越來越習慣和自如，用不著精神緊張，也沒有人格分裂。

這是一種新的社會治理格局。開放的網絡既給執政者帶來了持續不斷的壓力，同時也幫了兩個忙：一是提供了分散和稀釋社會壓力的渠道。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政治系一位博士在博士論文中研究了中國的互聯網論政的興起是否有助于中國政治變革，結論是不能，因為互聯網上吵架消解了民眾的現實斗爭意志，反而有利于現政權穩定。二是網絡批評其實是執政者改善執政的思想來源。正因為有網絡批評，政府才知道應該在哪些地方使力改進，在這種批評與改進的互動中，社會更加進步和穩定了。習總書記說共產黨要容得下尖銳批評，實乃睿智之言也。

釋放社會壓力和從批評中汲取改進動力，這兩者的實質是解放人的思想。在法治的前提下，讓大家有想法（包括怨氣）講出來，有建議提出來，人的思想得到解放，這是一種巨大的能量。能量有建設力也有破壞力，建設力要利用，破壞力要抵消。怎樣抵消？——社會制衡，讓遏制破壞力的社會力量也解放出來。當社會能量得到釋放和利用后，社會就從暴躁不安逐漸變得平和理性，公民的文明水平就提高了。

從這個意義上講，生態文明建設作為社會文明進步內容之一，也應采取非常開放的態度，在符合法治的原則下，讓一切與生態文明有關的聲音（包括反對的和批評的）都發出來，讓社會教育社會，社會改造社會，使生態文明從社會自省和改造中自己生長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