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面包，今天的早餐

街貓

兔子退掉了上海的房子，在她離開之前，我打算請她吃頓飯。

其實我對食物本身沒有什么熱情。花一個小時煮一頓晚飯，或者排半個小時買一杯網紅奶茶，這些事情我都做不到，就算硬做也會產生一種自我厭棄感。一個東南亞胃口，喜歡吃各種粉特別是越南河粉，以及燒麥、腸粉、云吞、三明治這些。不喜歡吃米飯，也不怎么喜歡吃肉，但飯里夾點肉就變成了我很愛吃的飯團。喜歡的都是方便的，就手的，隨時隨地能拿起又放下的，一種漂泊型人格。兔子倒是很能為吃的聞雞起舞。上次我在她家，她突然跟我說徐匯有家餐廳的雞爪超好吃，徐匯距離她家一個鐘車程，一聽到我就昏睡過去了，我在她家很容易陷入昏睡。醒來的時候聞到一陣香味，是雞爪，兔子在我睡著的時候照著抖音視頻煮了一鍋香辣檸檬雞爪。

她在地鐵口買了一杯黑糖奶茶，一杯芒果奶蓋，還有一個面包，提著來我公司找我。

兔子基本每一次來找我都帶一部不一樣的相機，有的很輕，有的很重，有的已經快要銷聲匿跡只能在二手市場淘到。我想朋友可以分好多種，有的互相學習，有的鬼混，有的用來借錢，有的用來吵架，有的一起吃飯，兔子就是最后一種。

一起去吃點好吃的，我們經常這么說。但其實并沒有吃到什么好吃的，可能習慣了隨便應付，我選餐廳的運氣非常差。上次去吃日料，點的梅子酒被兌得非常差，基本沒有酒味，我們對服務員反應，她說，我們這里就是這個比例的。只好另外再買一杯酒倒進杯子里。還有上上次，花了將近200塊點了一份肥膩膩的牛肉來惡心我們。上上上次，去一家她已經試過的餐廳，我點了一份超難吃的意面。所以這次我決定好好選一次餐廳，這個想法維持了15分鐘就……算了，最重要還是想要一起好好吃飯的心情吧。我們走了很遠的路，最后回到我公司附近的來福士隨便坐進了一家餐廳。依然是一次失敗的嘗試。

2018對于我來說就是不斷失敗的一年。我淘寶5次之中要退貨三次。我約課5次之中要取消4次。一開始我大喊大叫，直到聲音嘶啞。有一天我看著腳下，覺得這雙鞋子真是又丑又破，感覺自己走的每一步都踩在泥沼里，突然再也無法忍受了。我跑去來福士的forever 21，花5分鐘挑了一雙鞋結賬買單，然后走到門外換上新鞋把舊的當即扔進垃圾桶。想起來我每結束一個階段都帶著這種決絕和幼稚。上一份工作結束的時候，我當晚就在洗手間將那件工作的黑色T恤扔進垃圾桶。去年去成都，我穿著一雙棕色淺口尖頭鞋，一雙讓我逛街逛得痛不欲生的鞋，又冷又硬。離開成都那天，幾乎是惡狠狠地，我把這雙鞋扔在了青旅樓下的垃圾桶里。然后拉著個拉桿箱走了。我把走了當做很多問題的解決方案，但其實什么也沒解決。當我走了，走到一個新地方，我還是想走。

我們吵了起來，兔子是那種不會大聲說話的女生，她只會說，不是這樣的。那是怎樣呢？我咄咄逼人，你本身就是一個大寫的矛盾。

我們繼續走路，走到了定西路的一家花店，一家，沒什么花的小花店。幾束枯黃的繡球從屋頂聳拉下來。老板娘說，你買這些紫色或粉色的繡球不如買已經變黃了的，它們開不了多久了，過幾天也會枯黃。我說不啊，看著它枯萎也好啊，我喜歡看著花慢慢枯萎。我們站在那個窗口外，和這個花店老板娘聊了好久，買了一束粉色的滿天星。是一束干花，兔子似乎更喜歡死亡的東西。中秋節前一個晚上我們又晃蕩到這個花店，第二天兔子就飛回廣東了，在上海的最后一個夜晚，我們想起的卻是這么一個地方。然而花店沒開門。暗暗的一片。果真是月有陰晴圓缺呢。

我帶著你買的面包乘地鐵回家，想著明天可以當早餐吃，我應該買一瓶牛奶或酸奶搭配，如果我早上起來很沒精神，那應該是咖啡。其實我們真的喝了太多奶茶了。

真希望我們下次見面的時候，有更多故事可以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