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教育的對話性：問題與討論
——高考作文命題與中國社會發(fā)展學術研討會述評

白麗娜 周 萍

（華東師范大學中文系，上海200241）

由上海市語文學會、上海市浦東教育發(fā)展研究院、上海市高校學報研究會、《當代修辭學》編輯部聯(lián)合主辦的“高考作文命題與中國社會發(fā)展”學術研討會，2012年10月26日在華東師范大學舉行。

研討會由上海市語文學會副會長、《當代修辭學》副主編胡范鑄教授主持。出席會議的有來自華東師范大學、上海師范大學、復旦大學、上海交通大學、上海大學、福建武夷學院等高校的教師、研究生，上海教育出版社、《當代修辭學》編輯部、上海市浦東教育發(fā)展研究院的編輯、教研員，以及《語文學習》、《社會科學報》的記者。

這次會議有兩個突出特點：一個是，盡管與會者中不乏名家，但做主題報告的卻是三位青年學者，激烈的討論也由這三位學者的報告引發(fā)。這不但激勵了青年人的創(chuàng)造力和探索欲，也激發(fā)了全體與會者的對話欲望。另一個是多層次、多學科、多視角的學術對話。與會者有來自高等院校的教授、工作在教學一線的中學語文教研員，也有語文刊物的編輯，大家從不同學科視角出發(fā)，深入剖析目前語文教育中對話意識缺失的弊端，并提出建設性的意見。

華東師范大學在讀博士、上海教師培訓中心講師章家誼的報告《60年來中國高考作文命題的角色預設問題》對六十年來的共229道全國高考作文題的題型特點和題目中的高頻詞進行了統(tǒng)計分析，指出我國高考作文題明顯存在“文體的去詩歌化”、“話題的個人化”、“答案的封閉化”三大傾向，而最大弊病是角色預設偏誤。她認為，高考作文命題在一般觀念中是一個從事考問、測試的言語行為，而從現(xiàn)代教育理念來看，是出題者和考生平等參與的對話行為。當前封閉的“標準答案”反映的是“考問、測試”的思想，預設著出題者自己的學術水平、人文素養(yǎng)高于所有考生。顯然，這種預設與現(xiàn)代教育的基本理念是背道而馳的。只有在平等對話中學生才能充分發(fā)揮自己的主見和創(chuàng)見，展開思想的翅膀。

上海浦東教育發(fā)展研究院高中語文教研員胡根林的發(fā)言《要凸顯高考寫作的評價功能》對章家誼的報告提出了不同意見，認為不應讓高考作文承擔過多功能和責任。他從技術角度肯定了當前高考作文的評價功能，并從命題導向和評分標準設計兩個維度對目前的高考作文進行了分析，提出作文考試的形式不應限于完整的篇章，也可以寫片段。

上海師范大學在讀碩士王晶的《借鑒“SATⅠ批判性閱讀”改進我國高考語文閱讀命題》認為，培養(yǎng)批判性思維能力是語文課程標準的要求，但在高考語文閱讀命題中卻是缺位的；SATⅠ閱讀中最有特色的題型是對比閱讀，可借鑒來改進我國高考語文閱讀的考察方法。

與會者圍繞以上青年學者的發(fā)言進行了熱烈的討論。華東師范大學陸曉光教授指出，作文是語文考試中非常重要的一個環(huán)節(jié)，其命題對語文教育甚至整個素質教育體系的導向作用不可小覷。上海師范大學曹旭教授認為，應該思考高考作文命題如何促進社會的發(fā)展進步、閱卷者的知識結構與認知能力的局限極大地制約作為對話的命題言語行為“言后之效”的問題。華東師范大學殷國明教授認為，現(xiàn)有的高考作文命題思路，過于重視道德評價；高考命題應該及時回到語文的本源，更貼近自然，更加重視對生命的感悟和理解。上海教育出版社常務副總編段學儉先生就“作文何為”、“教學何從”、“高考何意”三個問題談了自己的看法。華東師范大學胡曉明教授對有發(fā)言者從根本上否定作文的地位明確表示反對，他認為作文是一項不可或缺的語文能力，學會作文是獲得話語權的保證，也是年輕人承擔責任的一種方式。

胡范鑄教授所做的總結性發(fā)言得到大家一致認同，也為這場不拘一格、兼容并蓄的學術對話提供了更廣闊的討論空間。他指出：第一，必須首先明確語文學科的性質，如果說其他學科是工具性的，則語文就是存在性的：母語使用者需要靠母語得以生存，也需要靠母語進行思考；第二，教育的本質是一種對話，任何教材編寫者、任何考題的命題者都是對話的一方，而語文教育具有更突出的對話性；第三，語文教育以往在語言知識教學上的一大弊端是用教外語的方法教母語，當前在語文教材編選中的錯誤則是用數(shù)理化的方法編寫語文教材，沒有注意到語文教育的根本要求不在于記住并運用教材提供的一系列既定公式，而在于由教材學習體會出世界的無限可能；第四，語文教育不但要充分注意對話性、開放性，注意讓學生與一流的思想者直接對話，還要注意展示經典與經典之間的對話。

不少與會者強調，語文教育具有深刻的對話性，特別體現(xiàn)在作文教學中。高考作文不僅僅是一個測試過程，更是一個由命題者、考生、閱卷者多方共同完成的對話過程，對話各方都需要得到尊重，尤其是學生的主體性、創(chuàng)造性以及他們在作文中展現(xiàn)出的超乎閱卷者預見的各種可能性。高考作文命題必須充分體現(xiàn)對話意識：在作文命題的話題上要充分顯示世界意識、生命意識、批判意識；以培養(yǎng)具有世界意識、生命關懷和獨立思考能力的人為目標，在測試標準上體現(xiàn)出開放意識；作文閱卷者不妨包括中文、歷史、哲學、法學等各學科背景的教師，甚至教育界以外的文學評論家、文化批評家以及媒體人等從事不同工作的人。語文教育政策制定者、一線教育工作者、教材編寫者、命題者要有足夠的對話意識，將與誰對話、如何對話作為教學中的重要課題，高考作文也要在命題者與考生的對話中真實地反映社會的發(fā)展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