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進身體的煙（外一首）

蘭州理工大學 紫薔薇

在父親接通的電燈下

爺爺抽著帶過濾嘴的煙

這時 煙也一口一口抽著他

煙熏白了他的頭發(fā)和胡子

他還是習慣性地抽個不停

像一對深交多年的朋友

越老越想坐在一起打發(fā)時光

爺爺坐過地邊的疆界石

做木活累了坐一根原木

趕路乏了就直接坐在地上

他也坐自己做的背靠椅子

在鄰居家或者自家院子里

他不喜歡父親搬進家的沙發(fā)

陷在里面抽煙 缺乏生活的質(zhì)感

就這樣煙一截一截坐進他身體里

交情越深 爺爺

越能感到煙的重量

后來 他再也扛不住了

拼命咳嗽 想把一生的煙喊出來

可誰都知道，包括他自己

煙已經(jīng)把他的身體當做沙發(fā)

陷入里面 再也不可能出來

木匠爺爺

爺爺?shù)氖炙嚭芏?比如

農(nóng)閑時做做木活

斧頭撞倒院邊的樹

鋸齒啃出橫截面

墨斗看看曲直

推刨摸摸平整

他會做農(nóng)具也會做家具

架子車拉回季節(jié)的重量

四格柜儲藏一年的收成

方桌子放置一家人的生活

小椅子上坐著兒女們漸長的年齡

他也一直為別人做 做得越多

煤油燈的油越滿 光越亮

后來大伯繼承了他的衣缽

父親做穩(wěn)了泥瓦匠

爺爺說他可以老了

秋風吹紅夕陽的一天

爺爺給哥哥和我削一柄木劍

最鋒利的兵刃 不需要磨刀石

因為它永遠不會生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