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花田的小火車

□文 圖/平凡

蒸汽潤澤了往日的時光，時光雋永了時代的軌跡。油菜花開，我們走在嘉陽小火車的鐵軌上—

The steam moistens the former days, time records the track of age. Rape flowers are coming into bloom and we are walking on the railway of Jiayang small train…

犍為是位于四川南部的一個小縣城，在距離城北15公里遠的崇山峻嶺間鋪設著一條19.84公里長的窄軌鐵路（軌道距離僅762毫米，比國家標準列車的軌距少了近一半）—芭石鐵路，上面跑著被人們稱為“世界絕版火車”、“蒸汽機車工業的遺產”的嘉陽小火車。

1938年，中英合資在芭蕉溝修建煤礦，1958年嘉陽蒸汽小火車誕生，至今仍是當地人進出芭蕉溝礦區惟一的交通工具。

我們從重慶出發，經過5個多小時的車程，在黃昏時分到達嘉陽礦區。此時，太陽的余輝撒滿了群山，居民的屋頂吐著淡淡的煙氣。

鐵路依山環繞而建，火車穿行，轟隆作響，汽笛鳴叫，群山回蕩。鐵路沿線油菜花盛開，歸家的人腳步匆匆。此情此景，讓人想起曾經看過的一部小說《沸騰的群山》。書中的描繪，從前的想象，眼前的情景頃刻間就融和在了一起。

第二天清晨，為了搭上最早一班進溝的火車，我們6點多鐘就來到了礦區的躍進火車站。這時天還未亮，站臺頂上的幾盞小燈若明若暗，只有那鐵道邊的信號燈把窄窄的鐵軌映得通紅。

天邊漸漸變藍，乘車的人不知從哪里來，在站臺越集越多。遠處傳來“嗚嗚”的汽笛聲，沉睡的礦區一下子被吵醒了。

我們坐的是當地人作為交通工具的普通小火車。票價很便宜，從起點到終點，每人5元，上車后再買票。車廂沒有幾個座位，也沒有燈，列車員打著手電筒收錢。雖然有些簡陋和原始，卻讓人仿佛置身某個電影場景，有幾分新鮮，也有幾分興奮。

小火車出發了。車頭頂上冒著灰黑的煙、兩側嗤嗤吐著白汽，煙灰從窗口飄進來，打在我們的臉上、身上。開始還想用手揮開，后來就算了，到終點還有兩個小時的行程呢。

前遇彎道、隧道，汽笛就會拉響。小火車搖晃著幾節鐵皮廂以每小時20公里的速度緩慢前行。從沒有遮攔的車窗望出去：梯田，水庫，花草，果樹，雞鴨，近在咫尺，在晨曦清晰起來，仿佛伸手可觸……

終點站叫黃村井，是嘉陽煤礦解放后1952年開辦的第一口礦井，現在這里開辟為工業旅游景點，游客可以穿上礦工服下到百米深的井巷，去親身感受薄煤層開采的環境，體驗礦工挖煤的艱辛。

下了火車，我們在芭蕉溝古鎮轉轉，仿佛穿越時空般，這里川西南地區特有的小青瓦房毗連，還有蘇聯小別墅、英國村落民居建筑。“說起芭蕉溝，心里涼悠悠，跟著工人走，又有煙兒抽……”這首流傳于解放初期的民謠，印證了芭蕉溝歷史上曾經的輝煌。如今，小鎮依然保持古樸原始，就像一個世外桃源。

告別小鎮，沿著鐵路回走，穿過了兩個鐵路隧道后，感覺又像回到了現實之中。

蹲在亮水沱的半山坡，守候小火車到來給了我們很大的樂趣。水庫就在近旁，粼粼波光，只見一列鐵黑色的車頭帶著幾節藍色車廂的觀光小火車，從那縱深峽谷的樹林中呼嘯而來，像是一條狂躁的游龍，向前方奔跑而去……

長長的一聲鳴笛后，車頭噴吐著滾滾白色的蒸汽，像是狂龍停步后踹息。忽然間，蒸汽上空一道奇異的彩虹出現在我們眼前—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興奮的人們驚訝地叫喊著，歡呼著……

中午時分，我們在菜子壩的農家樂吃過午飯，又繼續沿鐵路前行。走著走著，周圍的油菜花像在不斷地簇擁過來。“你們走累了沒有？到家來坐坐，喝點水。”鐵路邊的農家，兩位老人向我們招手。進了小院，我們又被粉色的桃花、白色的蘿卜花包圍。

這家農戶的主人姓陳，兩個兒子讀了大學，一個在樂山工作，一個在犍為工作。老兩口不愿搬到城里去，兒子為他們買了養老保險，現在他們不干活生活也過得不錯。陳大伯說：“小火車每天從門前經過，我看了它一輩子，聽不到它的哐啷聲還睡不著覺呢。”他們也許不知，他們，和他們住了幾十年的院子，和這小火車，已成了我們眼里最美的風景。

看嘉陽小火車，還可看到很多外國面孔。在老鷹嘴的鐵道上，一位“老外”端著相機不停地拍。我們與他打招呼，“Hello ，where are you from?”“England”…

通過交談得知，這位“老外”名叫威廉，來自英國。他們一行3人，都是蒸汽火車的愛好者，他們要在這里呆4天。威廉說：“這里真是太美了！蒸汽火車目前還運行得那么好，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想來有點意思，蒸汽火車原本起源于英國。

英國人薩佛里于1698年制造出第一臺蒸汽機車，1952年我國生產了第一臺蒸汽機車。而到了20世紀90年代，世界上就只有中國、印度和南非3個國家使用蒸汽機車。到2001年時，只有中國還有蒸汽機車在跑。到現在，我們國家鐵路系統的蒸汽機車也已全部換成電力機車了。

也難怪，像威廉這樣的國外人，不遠萬里專程來到嘉陽，就是為了追尋蒸汽機車那最后的身影。

下午4時許，我們到達了整條鐵路最漂亮的地段—段家灣。兩邊的油菜花幾乎淹沒了鐵路。溫暖的陽光下，又一列觀光小火車噴著白汽蜿蜒而至，在金黃的花海中停了下來。游客們紛紛跳下車廂，在車頭前，軌道上，車廂邊留影拍照……

古樸與現代交融、激情與美麗碰撞。記錄下他們，我們的行程也結束了。花黃，蒸汽，笛聲，嘉陽小火車，留在我心中。

線路：1、重慶—內江—自貢—宜賓—犍為北； 2、重慶—隆昌—瀘州—宜賓—犍為北。全程高速390公里左右。

犍為北—礦區（躍進站）為普通柏油公路，路程16公里。

時間：3月中旬，油菜花；4月上旬，桐子花；9月、10月，山林秋色，農作物成熟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