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肉門”折射歐洲食品安全漏洞

●本報駐外記者 紀雙城 青木 姚蒙 丁大偉 陶短房●本報記者 劉 揚圖片說明：圖為荷蘭一家馬屠宰廠。“掛羊頭賣狗肉”這句諷刺造假現象的中國諺語近來傳出了歐洲版本。 歐洲“掛牛頭賣馬肉”風波持續發酵，涉及愛爾蘭、英、法、德、羅馬尼亞等16個歐盟國家。歐盟多國政府不僅將涉嫌被“污染”肉類下架，還宣稱將對涉嫌企業和個人進行嚴懲。歐盟13日和15日舉行緊急會議，決定讓所有成員國提高監管程度，對肉制品進行DNA隨機檢測。歐洲這種“過分緊張”也引起其他地區，特別是一些新興國家媒體和網民的關注和議論。俄羅斯網民期待官員對待本國食品安全問題能像歐盟一樣“認真”。中國的一些網民調侃，“好羨慕歐洲在牛肉里攙馬肉，我們是在鴨肉里攙羊肉精。”中國國際問題學者金燦榮對《環球時報》表示，食品監管涉及人的生命，無論放到多高的位置和重視程度都不為過。同時也要認識到市場經濟條件下，在經濟利益的驅使下，無論在哪里都存在產生此類非法牟利可能。因此，不僅要將公權力關進籠子里，也要用各種監管將人類這種心底的惡關進籠子里。全歐洲拉響食品安全警報 “這是一次真正的混亂！”德國廣播電臺15日以此為題稱，“馬肉門”事件蔓延到德國。此前一天，德國最大的連鎖超市之一REAL在對自家產品的檢驗中發現含有馬肉的冷凍千層面餅，該連鎖店立即決定下架問題商品。其他幾家大型連鎖超市也發現“掛牛頭賣馬肉”產品。而德國食品、農業與消費者保護部12日還曾聲明，“馬肉丑聞”不涉及德國。目前，歐洲“馬肉風波”已波及至少16個歐盟國家。在歐洲最小的國家之一塞浦路斯，當地政府14日宣布該國銷毀了16噸含有可疑肉類的漢堡包。 隨著歐洲多國追查“馬肉風波”，最主要肇事嫌疑者開始浮出水面。法國《費加羅報》、《世界報》等各大媒體15日紛紛引述政府高官的話稱，一家法國企業涉嫌故意銷售貼有牛肉標簽的馬肉制品，一旦掌握確鑿證據就會對該公司負責人提起司法訴訟。法國負責消費者事務的部長級代表伯努瓦14日晚公布一份初步調查結果稱，“偷梁換柱”將馬肉改成了牛肉標簽的可能是法國斯潘蓋羅公司。伯努瓦稱，該企業在數月內銷售了750噸“牛肉”，非法牟利55萬歐元。該企業和相關人員構成欺詐，材料已經被移交給檢方。法國負責食品衛生的部長紀堯姆稱，將“公正和堅決予以制裁”，目前該企業已被吊銷食品衛生許可證，并被處以巨額罰款。在馬肉風波發生后，歐洲曾一度將目光集中在食用馬肉的出口大國羅馬尼亞身上。 不過，在最先爆發“馬肉風波”的英國，警方對兩家肉類加工廠的突擊檢查，使歐洲非法馬肉來源顯得更加撲朔迷離。14日，英國采取突襲行動，在威爾士及約克郡的屠宰場共拘捕3人，這些人被懷疑涉嫌欺詐。英國食品標準局當天發布消息說，在英國新近檢測的部分馬肉中發現對人類有害的馬用止痛藥成分，且這些馬肉已進入食物鏈。 歐盟15日再次召開特別會議應對這場風波。13日，歐洲舉行了第一輪由歐盟農業部長等高層官員參加的緊急會議，會后歐盟委員博格發表聲明稱，自3月起，歐盟成員國要對各自國內的加工牛肉實施DNA抽檢，同時要求各國抽檢肉類中是否含有馬用止痛藥成分。他向歐洲民眾保證，歐盟將對整起事件進行嚴格調查，而且將由國際刑警組織統一負責相關的調查工作。“馬肉黑手黨在哪里” “馬肉黑手黨到底在哪里”，這是德國《圖片報》15日報道的標題。文章稱，盡管從目前查明情況看，這次事件主要是食品標簽欺騙問題，但事件肯定不會那么簡單。這些人如果能用這樣的手段進行欺騙，那么誰相信他們干不出其他骯臟事。 英國議會食品與農村事務委員會14日發布報告，警告稱目前發現的可能僅僅是“冰山一角”。該委員會主席麥金托什表示，“整個肉制品供應鏈上受摻雜污染的規模是令人震驚的”，他相信“還將會有更多的丑聞被揭露出來，涉及英國以及整個歐洲大陸。”事實上，在英國和愛爾蘭等國，在被檢查的27種“牛肉”漢堡中，除了含有馬肉的之外，還有23種被發現含有豬肉或其他肉類。英國警方表示將全力調查，不會放過任何線索。 與此同時，一些媒體開始追查監管機構和政府相關部門的責任。英國《泰晤士報》14日披露稱，在去年夏天，英國政府可能就已知情。但當時政府考慮的是，如果把這些從歐盟其他地區進口來的“可以吃”的肉類都貼上“不許賣”的封條，那么當地老百姓可能很多人就會感到“肉價太貴，吃不起肉”。食品安全事件倒逼監管體制 上世紀90年代以來，歐洲曾出現一系列食品安全危機。1996年，英國宣布發現“瘋牛病”，整個歐洲“談牛色變”，在隨后的短短幾個月中，歐盟多國牛肉銷量下降了七成。英國先后宰殺約400萬頭牛，經濟損失高達30億英鎊。1999年，比利時一家飼料公司把被二惡英污染的飼料出售給上千家歐洲農場，造成歐盟生鮮肉類和肉類深加工產品重大污染，致使包括美國在內的許多國家禁止從歐盟進口肉類產品。2011年5月，德國發生的“毒黃瓜”事件，造成約4000人感染，34人死亡。 實際上，歐盟先后制定了20多部食品安全方面的法規，比如2000年頒布的《食品安全白皮書》，2002年生效的《食品基本法》，2006年實施新的《歐盟食品及飼料安全管理法》等，建立了一套食品安全法律體系。歐盟委員會于2002年1月正式成立了歐洲食品安全管理局，下設管理委員會、9個風險評估小組、6個專門的科學小組以及信息發布機關等，負責對“從農田到餐桌”全過程的食品安全監控。 但這些似乎仍然不能完全避免食品安全事件的發生。在這次“馬肉風波”中，復雜的食品生產銷售鏈備受關注。德國《圖片報》專門繪制了一張“馬肉路線圖”：馬肉首站疑為羅馬尼亞的屠宰場，緊接著進入塞浦路斯，隨后由荷蘭一家經銷商接手，然后進入法國一家工廠進行加工，并轉賣給另一法國公司設在盧森堡的工廠。經過“環歐旅行”后，這些馬肉以“牛肉”的名義，被填入各種冷凍面、腸、餅，堂而皇之地走進歐洲16個國家的大超市。《圖片報》稱，該圖顯示了整個歐洲的食品鏈的復雜網絡，其原因就是——“極具競爭力的價格。” 英國《金融時報》稱，歐洲食品供應鏈當中的中間商實在是太多了，當中肯定會有人進行欺騙。該報引述歐洲官員的話稱，在運往超市的過程中染指食品的人數之多令人震驚。如果當中有一個國家疏于監管，那么就會出現問題。俄中網友熱議“馬肉風波” 對于這次“馬肉風波”，歐洲媒體近來連篇累牘進行報道，這樣的“過分緊張”也吸引了世界其他地區，特別是一些新興國家的關注。俄羅斯國際文傳電訊社引述聯邦總防疫師奧尼先科的話稱，“這一丑聞再次表明，歐盟國家對食品安全領域的監督體系存在很大漏洞，而此前，他們卻一直擺臭架子，并試圖向我們說教，指責我國食品安全領域存在問題。”不過，對這類表態，俄網民卻不以為然。俄羅斯《新消息報》網站相關新聞后，一名叫“科利”的俄網民留言稱：“這一事件也從側面表明歐洲國家在食品領域的嚴格標準。如果在我們國家，這并不算什么大事，我們2006年發生假酒中毒事件，造成100多人死亡，當時也沒有引起政府像歐盟國家這樣的重視程度。不管怎樣，馬肉仍是肉。我們那些官員應當把主要精力用在加強本國食品安全問題，避免本國出現嚴重的食品安全問題。” 在中國，一些網民調侃，“好羨慕歐洲在牛肉里攙馬肉，我們是在鴨肉里攙羊肉精。”有網民稱，拿馬肉冒充牛肉只是欺詐，然而其最終接受“審判”的規格檔次不免讓人“羨慕嫉妒恨”。 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系學院教授金燦榮15日接受《環球時報》記者采訪時說，從這次馬肉風波之后歐盟國家和媒體的態度可以看出，食品安全對他們來說是天大的事。這是因為，如果這次的以低價肉充高價肉的做法不制止，在食品安全方面的漏洞就會越來越大。這次的風波對中國這樣一個人口和面積都非常大的國家而言，有很大借鑒意義。食品監管涉及人的生命，永遠要放到非常高的重視程度。同時，要認識到市場經濟條件下，在經濟利益的驅使下，是存在產生此類非法牟利的必然性的。我們要對中國在食品安全監管的難度有清醒認識，但同時中國應該在加強立法和監管方面向歐洲學習，讓企圖通過非法手段牟利者得不償失。這次馬肉事件，最初是歐洲國家的監管機構通過DNA檢驗出來的，這樣一種對于食品安全監管的細致和專業程度值得我們學習。金燦榮認為，查食品的DNA技術并不難學，難學的是政府、社會、民眾對于食品安全高度重視的整體意識。另外，應該看到，政府不是無所不能，歐洲之前的一些行業丑聞，往往是業內的競爭對手最先披露的。因此，抓食品安全，還可以引入一部分社會力量，并充分發揮傳統媒體和新媒體的監督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