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時期文獻管理工作考略

邱 彤

（河南省中醫(yī)藥研究院信息研究所，河南 鄭州 450004）

1 引言

文獻是某一門學科發(fā)展到一定階段的產(chǎn)物，它隨著科學研究的延伸而發(fā)展演化。文獻是“有歷史價值或同某一學科有關(guān)的圖書資料”（《新華詞典》）；文獻，“原指典籍與宿賢”，“今專指具有歷史價值的圖書文物資料”（《辭海》）；“文獻是記錄有知識的一切載體”（《國家標準——文獻著錄總則》）。隨著科學文化的發(fā)展，文獻的概念又有了廣義與狹義之分。狹義的文獻是指傳統(tǒng)所說的各種典籍；廣義文獻不僅包括圖書館、博物館、檔案館中的全部館藏，還包括現(xiàn)代化的聲像館、情報中心的全部館藏[1]。

西周（公元前1046年～公元前771年）是由周武王滅商后所建立，定都于鎬京（今陜西省西安市西部）。西周共傳12朝，歷時275年[2]。西周王朝自周公制禮作樂以來，注重制度建設(shè)，尤其注重文獻制作、收藏和管理，充分發(fā)揮文獻在周王朝國家社會政治、生活、經(jīng)濟、軍事、文化等方面的作用。因而，西周王朝的文獻收集與整理工作形成了較為完備的制度，對現(xiàn)今的文獻管理工作仍有著一定的參考價值。

2 文獻工作人員組成

西周政府自始至終頗為重視文獻管理工作，作為治理國家的重要依據(jù)，文獻內(nèi)容涉及廣泛，主要涵蓋“治典”、“教典”、“禮典”、“政典”、“刑典”與“事典”。東漢鄭玄注：“典，常也，經(jīng)也，法也。”“六典”是指國家6個職能部門，即天官冢宰、地官司徒、春官宗伯、夏官司馬、秋官司寇、冬官司空，職掌治理國家政務應遵循的法律法規(guī)等法典文獻[3]。據(jù)《周禮》記載，每年正月初一至正月初十，歷時10天，由大宰、大司馬、大司寇依次向民眾公布法律法規(guī)，宣傳推廣普及各種法律制度。大司徒掌管教化民眾，具體公布程序先由鄉(xiāng)大夫在每年正月初一“受法于司徒，退而頒之于其鄉(xiāng)”。次之由州長、黨正、族師依次在正月初一向其臣民宣讀相應的法規(guī)。然后閭胥向其“眾庶”普及法規(guī)。可見，治典、教典、政典、刑典均在每年正月初一定期向民眾公布，國家的6個職能部門“六官”應是法典、法律等檔案文獻的制定、公布和保管的機構(gòu)。其中“六官”的屬官“府”和“史”則是法典、法律等文獻的草擬和保管的專職人員。正如《周禮·天官·宰夫》中記載宰夫：“掌百官府之徵令，辨其八職。”其中，“五曰府，掌官契以治藏。六曰史，掌官書以贊治。”鄭玄注：“治藏，藏文書及器物。贊治，若今起文書草也。”賈公彥疏：“云‘治藏，藏文書及器物’者，其名曰府，府者，主以藏物。故藏當司文書及當司器物也。”《周禮》六官，多有府、史、胥、徒等執(zhí)事人員，人員配置數(shù)量不一。據(jù)《周禮·序官》所載：天官于大宰、小宰、夫宰之下有“府六人，史十有二人”。地官于小司徒、鄉(xiāng)師之下，春官于大小宗伯、肆師之下，秋官于大小司寇、士師之下，均有“府六人，史十有二人”。唯有夏官于大小司馬、軍司馬之下有“府六人，史十有六人”。府、史人數(shù)眾多，充分彰顯了登錄、起草、收藏和保管文獻是西周時期各級政府諸多部門重要的日常工作之一。這項復雜繁重的工作也為西周王朝各級政府積累了大量寶貴的文獻[4]。

3 文獻管理機構(gòu)與職能分工

3.1 天府

天府（類似于現(xiàn)在的國家檔案館）是周王朝收藏和保管檔案文獻的最高機構(gòu)。《周禮·春官·天府》中記載：“天府，掌祖廟之守藏與其禁令。凡國之玉鎮(zhèn)大寶器藏焉。若有大祭大喪，則出而陳之。既事，藏之。凡官府鄉(xiāng)州都鄙之治中，受而藏之，以詔王察群吏之治。”鄭司農(nóng)注：“治中，謂其治職簿書之要。”《周禮·大司寇》中記載：“凡邦之大盟約，蒞其盟書，而登之于天府，大史、內(nèi)史、司會及六官皆受其貳而藏之。”鄭玄注:“天府，祖廟之藏。”邦之大盟約的盟書（載書），其正本呈交天府收藏，大史、內(nèi)史、司會及六官均收藏盟書的副本。《周禮·司民》中記載：“掌登萬民之數(shù)，自生齒以上，皆書于版。辨其國中，與其都鄙，及其郊野，異其男女，歲登下其死生。及三年大比，以萬民之數(shù)詔司寇。司寇及孟冬祀司民之日，獻其數(shù)于王。王拜受之，登于天府。內(nèi)史、司會、冢宰貳之，以贊王治。”戶籍的正本呈交天府收藏，內(nèi)史、司會、冢宰均收藏戶籍的副本。《周禮·小司寇》：“及大比，登民數(shù)，自生齒以上，登于天府。內(nèi)史、司會、冢宰貳之，以治國用……歲中，則令群士計獄弊訟，登中于天府。”《周禮·司勛》：“凡有功者，銘書于王之大常，祭于大烝，司勛詔之。大功，司勛藏其貳。”鄭玄注：“貳，猶副也。功書藏于天府，又副于此者，以其主賞。”副即指功書的副本。“大常”是國家的寶器，也應收藏于天府。可見，《大司寇》、《司徒》、《司民》、《小司寇》、《司勛》等有關(guān)職掌表明，天府所掌管的檔案種類是相當繁多的，是周王室收藏、保管檔案的最高機構(gòu)。

3.2 大史

大史是指建邦“六典”、“八法”、“八則”等法典、法規(guī)副本的收藏、保管。《周禮·春官·大史》：“大史掌建邦之六典，以逆邦國之治，掌法以逆官府之治，掌則以逆都鄙之治。凡辨法者考焉，不信者刑之。凡邦國都鄙及萬民有約劑者，藏焉，以貳六官，六官之所登。”

3.3 內(nèi)史

《周禮·春官·內(nèi)史》：“內(nèi)史掌王之八枋之法，以詔王治。一曰爵，二曰祿，三曰廢，四曰置，五曰殺，六曰生，七曰予，八曰奪。執(zhí)國法及國令之貳，以考政事，以逆會計。掌敘事之法，受拿訪，以詔王聽治。凡命諸侯及孤卿大夫，則策命之。凡四方之事書，內(nèi)史讀之。王制祿，則贊為之，以方出之。常賜亦如之。內(nèi)史掌書王命，遂貳之。”孫詒讓注：“執(zhí)國法及國令之貳，以考政事，以逆會計”是“國法與國令凡著于圖籍者，皆副在內(nèi)史”。周天子策命諸侯、卿大夫之際，內(nèi)史負責策命文書的起草。正本授予接受策命的諸侯、卿大夫，其副本則由內(nèi)史收藏與保管。《周禮·大司寇》：“凡邦之大盟約，蒞其盟書，而登之于天府，大史、內(nèi)史、司會及六官皆受其貳而藏之。”內(nèi)史也負責收藏盟書與“國法及國令”的副本。

3.4 小史

《周禮·春官·小史》：“小史掌邦國之志。凡國事之用禮法者，掌其小事。”鄭玄注：“志，猶記也。”小史職責之一是收藏《志》書類文獻史料匯編。

3.5 御史

《周禮·春官·御史》：“御史掌邦國都鄙及萬民之治令，以贊冢宰。凡治者受法令焉，掌贊書，凡數(shù)從政者。”孫詒讓《周禮正義》注：“此官掌治書，故與冢宰異職而相贊。”鄭玄注釋：“為書寫其治之法令，來則受之。”御史的主要職責是為周王起草法令、王命等文獻。

3.6 守藏室史

《史記·老莊申韓列傳》：“老子者，楚苦縣厲鄉(xiāng)曲仁里人也，周室收藏之史也。”司馬貞在《史記索隱》注：“藏室史，乃周藏書室之史也。又老子為柱下史，即藏室之柱下，因以為官名。”守藏室史是周朝掌管收藏保存文獻史料匯編的機構(gòu)。

3.7 司約

《周禮·秋官·司約》：“司約掌邦國及萬民之約劑。”鄭玄注：“劑，謂券書也。”司約負責收藏保管約劑等法律上起憑證作用的文獻。

3.8 司盟

《周禮·春官·司盟》：“司盟掌盟書之法。凡邦國有疑會同，則掌盟約之載。”司盟負責掌管邦國盟約盟書的副本。

3.9 司書

《周禮·天官·司書》：“司書掌邦之六典、八法、八則、九職、九正、九事，邦中之版，土地之圖，以周知入出百物。”司書負責收藏保管六典、八法、八則、九職、九正、九事及包括版圖在內(nèi)的國家法典、法規(guī)類文獻副本。

3.10 司士

《周禮·夏官·司士》：“司士掌群臣之版，治其政令。歲登下其損益之數(shù)，辨其年歲，與其貴賤，周知邦國都家縣鄙之數(shù)、卿大夫庶子之數(shù)。”司士主管登錄、統(tǒng)計群臣戶籍與人口數(shù)字的增減、年紀與貴賤構(gòu)成等情況，負責有關(guān)群臣戶籍的檔案記錄、制作和收藏。

3.11 職方氏

《周禮·夏官·職方氏》：“職方氏掌天下之圖，以張?zhí)煜轮亍！编嵭ⅲ骸疤煜轮畧D，如今司空輿地圖也。”職方氏掌管與收藏“四夷、八蠻、七閩、九貉、五戎、六狄”在內(nèi)的疆輿地圖等文獻。

3.12 司會

“司會掌邦之六典、八法、八則之貳，以逆邦國都鄙官府之治……掌國之官府、郊野、縣鄙之百物財用，凡在書契版圖者之貳，以逆群吏之治，而聽其會計。”鄭玄注：“書謂簿書。契，其最凡也。版，戶籍也。圖，土地形象，天地廣狹。”司會是周朝收藏與主管重要文獻副本的人員[5]。

4 結(jié)語

西周政府對文獻管理工作十分重視，天府為周王室重要文獻收藏與管理的最高機構(gòu)，同王室及所屬部門負責制作和管理文獻。文獻管理人員包括六官、大史、內(nèi)史、小史、御史、守藏室史、司約、司盟、司士、司書、職方氏、司會等[6]。除國家設(shè)置專門的機構(gòu)外，各級政府不同職能部門均承擔登記、收藏和管理文獻工作。在西周各級政府部門中，與文獻制作和管理有關(guān)職事人員即府、史的人員數(shù)量，占各級政府職事人員一半以上，對檔案的重視程度非同一般。因此，西周政府的文獻管理在治理國家、制定政策、編制財政計劃、提供司法憑證等諸多方面提供了較為全面的檔案史料，促進了西周時期社會的發(fā)展。

[1] 王錦貴.中國歷史文獻目錄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4：4.

[2] 許兆昌.周代史官文化[M].長春：吉林大學出版社，2001：59.

[3] 梁健俊.先秦檔案文獻典籍的文化溯源[J].管子學刊，2007（4）：45-48.

[4] 李亞光.中國古代檔案文獻編纂學說史[M].長春：吉林大學出版社，2009：123.

[5] 陳垣.中國史料的整理[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0：171-178.

[6] 周雪恒.中國檔案事業(yè)史[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4：56.